“……”裴怀英是不信怪力乱神的,亦不信前世今生,命中注定,这个问题与她而言实在如童言稚语,不值得回答。
可是看着玉虚尘那平淡之中带着几分期待,急切的眼神。
她的心终究……无法真的冷硬如铁。
她自小便受母亲严苛教导,这一辈子从来坚强,在人前半点不曾有过柔弱时刻。
可任何无坚不摧的人都有柔弱、彷徨、不安的时候。
只是会将那些都藏匿起来,在无人之时独自舔舐。
玉虚尘撞破了那些,并且后来参与了她所有的柔弱、彷徨和不安。
她曾真诚、热烈地喜欢过眼前这个男人。
曾梦想过可以和他在一起,如同沈凝和容澈这样结为夫妻,生儿育女,幸福相依,过一辈子。
可他丢下她走了。
她也伤怀过,埋怨过,憎恨过。
而到了时过境迁的如今,看着他那俊逸面容上逐渐苦涩的表情。
裴怀英心底最最久远的记忆冲入脑海之中。
他们也曾有过许多……很美好的回忆。
玉虚尘艰难开口:“哪怕是、是如果呢?假设——”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会不告而别吗?”
玉虚尘快速回:“不会。”
裴怀英说:“那就遇到吧。”
春日里,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沈凝逗着小青梅,琢磨着晚些时候叫裁缝来给孩子和阿娘做几身新衣裳。
可能会失去父母的彷徨,因为小青梅的出生,以及玉虚尘和裴怀英看起来无比康健的状况而逐渐淡了去。
沈凝甚至会偷偷想,或许玉虚尘的提前提醒只是他的猜想。
他也说过,母亲原本会英年早逝可她没死。
凡事都有例外。
如今也许就是例外了呢。
她暗暗庆幸,暗暗期盼着。
过了午,孩子便困倦起来,沈凝陪着小青梅睡了会儿。
生产之后孩子就有专门的人服侍,沈凝觉也少,睡了小半个时辰便起了身,招来下人询问:“阿娘那边递了话来吗?”
仆人摇头:“没有,应该还在午睡。”
“那我过去看她。”
沈凝下了床,在婢女的服侍下套了鞋子往裴怀英的院中去。
出门的时候她便有些心神不宁。
因为裴怀英是不怎么睡午觉的,即便是躺下,也只小憩一会儿,往常也是过午裴怀英就会到兰台阁来。
今日却是没来。
沈凝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来到裴怀英院门前的时候,沈凝已经是小跑着。
院内有洒扫的奴仆看到她连忙上前行礼:“王妃来了。”
“我娘在里头?”
“是,裴侯晌午时身子有些不适,去请了玉先生过来,在里头为裴侯诊治。”
沈凝微僵:“玉先生……他进去多久了?”
“大约半个时辰,让我们不要打扰,说诊治需要安静,所以我们都不曾靠近过。”
沈凝闻言心都凉了大半截,她手脚颤抖起来,竟是难以向前。
“凝凝!”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容澈的声音。
沈凝回头,脸色已经发白,焦急无助地看向容澈:“阿澈、阿澈,先生在里头,阿娘也在里头,他们——”
“别着急。”
容澈上前来,轻轻地抱了抱沈凝,“我们进去看。”
“好!”
沈凝快速点头。
他在身边,自己总是能有更多的勇气面对一切。
两人来到房门之前,沈凝抬手后,有些迟疑地搭上门板。
她耳力不错,如今却是听不到房中半点吐纳的声音。
她不敢推门。
可是那门板却在她指尖轻碰的时候,吱呀一声朝着两侧打开。
沈凝看向屋内,双眸无法控制地逐渐长大,唇瓣紧紧抿住。
裴怀英靠坐在罗汉床上,身后垫着软垫,双手垂放在小腹上,神态如同往日办平静祥和。
玉虚尘盘膝坐在她身边,手扶着膝。
两人都闭着眼睛。
阳光从打开的门照进去,落到了他们二人的身上,拉着两人的影子也连在了一起。
春阳落在身上无比温暖。
可沈凝却浑身僵冷,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呜咽地失声痛哭起来。
她以为可以有侥幸,父母可以多陪自己一日两日、一月两月、一年两年,甚至更多时候。
她可以贪心地享受。
等以后孩子大了父母都可以在,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他们都还在。
可沈凝知道他们其实已经不在。
她听不到他们的呼吸了。
容澈按照玉虚尘的交代,将他和裴怀英一起放入水晶冰棺,并将冰棺沉入镜湖湖底。
沈凝望着冰棺落入水面缓缓下沉,完全看不见。
本来宁静下去的心,再次酸涩伤怀起来。
她强忍着悲伤吸了吸鼻子说:“他何时交代你的?”
“当初与我说他们可能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容澈揽住沈凝肩膀,“冰棺用的是当初你母亲躺的那块寒玉所造。”
“水葬的方位、时辰,他都有交代过。”容澈低头看向沈凝,“你可记得先前卫先生所言?”
“这镜湖是难得的灵源,或许先生交代这个,是有缘故的。”
沈凝盯着湖水怔怔出神,“缘故?什么缘故……是了,那个异魂,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异魂。”
“所以除却我们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一些别的人?”
“那以先生的大能,是否、他和母亲是否有奇遇的可能?”
容澈点头:“我想是的。”
沈凝破涕而笑,又笑又哭起来。
不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