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嗯”了声,他说:“以免重蹈覆辙,我派了几个人暗中保护她。”
从前是他还小,对许多事情无能为力,若是如今手握权柄的他还保护不了心爱之人,那他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枉被赐字安庭。
陆承捏了捏掌心的虎口处,他道:“爹,我先去金玉堂看看。”
区区一个甄文,还没必要大张旗鼓,同时出动他们父子两个,陆承一人去足矣。
陆纨虽然心中也同样牵挂,但是想到他与阿意约的日子乃是两日之后,而今天阿意八成已与九郎约好了,陆纨只能按捺着心中的情绪波动,淡淡道了句好。
陆承遂抬起衣袍,飞快地跑离了父亲的书房。
望着儿子的背影,陆纨不禁怅然出神。
他很明白自己晚了九郎一步,而这一步究竟是多大的差距,一向运筹帷幄的陆阁老心中竟然没有底。
思及此,他一手摩挲着腰间的扇坠子,一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
金玉堂。
徐靖和孟语嫣成亲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自成为徐意之后,徐靖待自己这个妹妹可谓无微不至,他是个顶好的哥哥,孟语嫣也是位好姑娘。徐意很为他二人的结合感到高兴,她便想着在好日子真正到来之前,去金玉堂里头订做一套精致的头面,等新嫂嫂敬茶当天,再赠送给她。
也算是做妹妹的一点儿心意。
正好今日还和九郎约了,徐意干脆提前时候出来,她先到金玉堂里去,打算订做完头面,再去约好的地点与九郎汇合。
徐意没想会在金玉堂里碰到甄文,其实她并不认识他,虽然甄文来过蒋国公府几次,但都是徐靖负责接待。
甄文见到徐意却很是热情,他的双眼微微发亮,立即上前一步,作揖道:“珠珠姑娘,我这厢有礼。”
他的语气算不上孟浪,只是这副几分油滑的姿态实在不讨喜。
徐意蹙着眉,身旁的翠微先行斥道:“看公子一表人才,如何这样没礼数,我家姑娘的乳名岂容公子随意宣之于口。”
被翠微呵斥以后,甄文立即懊恼地改了口:“是我思虑不周,徐妹妹。”
“徐妹妹”这个称呼虽比“珠珠姑娘”好一些,但是一样透着股子刻意亲近的意味儿,徐意弯弯的眉尖还是蹙着,显然不太喜欢他。
甄文却并未在意,他死皮赖脸地开始了一番自我介绍:“徐妹妹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叫甄文,左都御史甄行远乃是家父。我与令兄亦是好友。”
“不知道令兄在徐妹妹面前,可曾提过我?”甄文笑着问。
哦,是他啊。
徐意知道有这么个人,徐靖倒确实提过这位甄文几嘴,说他“油嘴滑舌,惯会见缝插针,真是接了他那位御史老子的代”,所以徐意对甄文这个人名有印象,只是对不上脸而已。
看来大哥没说错,此人确实油嘴滑舌,惯会见缝插针。
徐意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因而没有搭理,她只扭过头继续跟金玉堂的掌柜的说自己订做的那套头面的一应要求。
掌柜的一一记下,徐意又问:“可否在下月二十前做出来?”
掌柜的盘算了下日子,说可以。
徐意于是满意了,这便打算走,谁知甄文主动凑上来,他对掌柜道:“记我的账上吧,既然碰见了,哪好让徐妹妹自个掏钱。”
徐意抬眸,面无表情地睨了甄文眼。
甄文露出一口小白牙,自以为风流倜傥地对她笑笑。
徐意冷淡地道:“甄公子,即便你是家兄的好友,可我与你素昧平生,还请甄公子注意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分寸。”
言下之意便是甄文你太过界了,这话从一个女郎口中讲出来,已算很不客气。
然而,不知是甄文二皮脸惯了,还是他的确喜欢徐意喜欢得紧,他依旧笑言:“既然徐妹妹说咱们素昧平生,那不如把今日算作咱们认识的第一天怎么样?徐妹妹订做的那套首饰,当做我送给妹妹的见面礼。”
“不必。”徐意直接一口回绝,她使了个眼色给翠微,翠微忙从荷包中掏出银子来,先撂在了柜台上。
翠微说:“大掌柜,这是我家姑娘付的定金。”
言罢,翠微还特地加了句:“姑娘出身国公府,又不是没钱,岂会被人花言巧语的几句话给哄骗住,某些人别白费心机了。”
甄文自知翠微是在说自己,他浑不在意,只是挥开折扇,潇洒自如地扇了扇。
徐意见翠微付了账,便不想在此多待,免得还要应付这位甄公子,她叫了声翠微,跟她说走。
翠微道“是”。
两人刚往外走去,甄文又从后头赶了上来——他此前去了蒋国公府许多道,但都无缘与徐意相见,今日好不容易撞上,他不想白白放过这个机会。自从在靖海侯府与徐意远远的见过一面之后,甄文委实对她魂牵梦萦,是真心想要娶她为妻子。
眼看着徐意要就这么离开,甄文不禁伸出手抓住了徐意的衣袖,他痴痴唤道:“徐妹妹。”
他到底是个男子,力气大,徐意不设防,险些被他直接顺势拉进怀里,徐意的眉心深深地拧在了一起,她痛喝道:“放手!”
陆承赶到的时候,见的恰好就是这一幕。
他当即飞身下马,冷硬地伸出一掌将甄文格开,把徐意护在了自己身后。
甄文只见到胸口处出现了一只黑色手套,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与徐意已格了几丈远,而他的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痛。
陆承这回并未下狠手,因为他见到阿意还不曾吃亏,场面仍然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所以只是使了几分力气,平推开他。
可甄文一个文弱书生,受了这一下,他仍旧觉得心口疼得很。
陆承的脸色阴沉,推开甄文后,不忘狠狠瞪了甄文眼,旋身面对徐意时,他却又是另一副态度。
他关切地问:“有没有事,阿意?”
徐意理了理袖子,回答:“不要紧。”
甄文见他二人如此亲密,不由也愣住了,他喃喃道:“陆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