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絮被吓得膝行着后退了两步,却不敢退得太多。
他不知道哪句话又触怒到了阁主。
他立刻屏住呼吸,将跪直的身子又弯下去,额头贴在地上。
乖乖等死。
阁主重重的一脚踹在蓝絮的右肩上。
蓝絮登时往后又滑了两步,呻|吟一声。
好痛啊……肩抬不起来了……该不会被踹到骨裂了吧!
阁主并未消气,本还想再打,但一想到还留着蓝絮有大用,就压下了怒气,又坐回去,骂道:“你这个下贱的东西!当替身还当出感情来了?姜姻死不死,孩子残疾不残疾,是你有资格关心的吗?让你做什么就去做!是不是好久没关小黑屋,又忘了不听话的下场了?”
小黑屋,就是阁里的刑房。
蓝絮头几年常去,后来学乖了……是被打乖了,就去的少了。
他一听到“小黑屋”三个字,那些不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来,将他溺毙。
蓝絮抖得更厉害了,磕磕巴巴地说:“阁、阁主息怒……我听话……我乖乖听话……阁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人都几乎魔怔了,那些痛苦的感觉,刻骨铭心。
他只剩下这句话了。
“你最好乖乖听话!”阁主冷冷地说。
“我……我听话……”蓝絮的右肩抬不起来了,他还跪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念叨这句话。
仿佛他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重复一遍交代你的任务。”阁主见蓝絮又神神叨叨的,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又出问题了,毕竟他之前……
蓝絮还在念叨着:“我听话……我真的听话……”
阁主强压下怒火,提到了几分声音,怒道:“我让你重复一遍任务!”
蓝絮被吓得又呛住了,他害怕到极点就会呛到自己,不断咳嗽。
蓝絮一边咳着,一边清醒了一点。
“咳咳……偷情报……偷令牌……怀孩子……下毒……策反……咳咳……”
蓝絮的心里也没给这几件事排个顺序,他被吓成这样,能说出话就不错了。
他强迫自己不能再咳嗽了,再咳下去,腰上的伤口又要崩裂了。
“别耍花样,你若是敢不给姜姻下毒,我可查得出来!滚回去吧。”
要不是看他长得像又得了姜姻的信任,这回就该杀了他。
蓝絮磕了个头,忍着咳嗽连连说:“是,多谢阁主。”
他也不知道谢什么,反正每次都要谢阁主的,就是从小黑屋里半死不活拖出来,也要谢阁主。
谢你没杀了我——他们是这样教给蓝絮的。
蓝絮脚步踉跄地离开茶楼,被茶水泼湿的衣裳还没干,他摸了摸被茶杯砸破的额头,已经不再流血了。
他的手里还捏着小布老虎的耳朵,一边忍着咳嗽,一边往一条暗巷走去。
蓝絮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先大哭一场,他刚才被吓坏了,还以为会被阁主杀掉呢。
只是偷偷想了一点美好的事,就被阁主察觉了吗?
尽管如此,他也不想遗忘掉那些记忆,他就藏在心里,这是他难得得到的温暖,他要记一辈子。
蓝絮坐在巷子尽头的一截台阶上,这里四下无人,他将小布老虎紧紧地搂在怀里,嚎啕大哭,直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够了才停下,深吸一口气,算是发泄完了。
他活动了一下右肩,阁主的这一脚好痛啊。
蓝絮摸了每一段手臂,没有骨裂,那就好,晚上还得跟姜姻同床共枕呢,说不准姜姻什么时候就会使用自己,所以不能被姜姻发现自己身上有伤。
蓝絮摸了摸腰间,伤口没有崩裂流血,那就好。
至于额头的伤口,很小,他拨弄一下额前碎发就能挡住了。
最后,蓝絮又往怀里摸了摸,他的怀里都是打包得整整齐齐的零食,还有三包毒|药。
蓝絮叹了口气,他不想毒死姜姻,也不知道这所谓慢性毒|药的效用。
而且……如果姜姻中了毒身体不好,此时再怀上她的孩子,那孩子肯定会残疾的吧!
蓝絮想起阁里有些细作,是一些天生残疾的小孩,或者是被采生折割的孩子,都是断手断脚的,被派到街上伪装成叫花子。
真是作孽!所以蓝絮极其担心自己也会生出不健全的孩子,又想起阁里那些手脚不全的细作,他们的下场都是……
光是想想,蓝絮又不禁浑身发寒,不免打了个哆嗦。
蓝絮搂着小布老虎,说:“你爹爹真是个坏爹爹,你不要再理你爹爹了,都别理我了,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小布老虎:“……”
它只是个小娃娃,并不会说话。
蓝絮双手捏着它的耳朵摇了摇,问:“你还真不理我啦?你别生我的气了,我已经生过自己的气了。”
蓝絮越想越难过,没忍住又哭起来,但是刚刚都哭过了怎么又哭?
他想安慰自己,但现在怎么安慰自己?
对了,不是还带了吃的出来?
蓝絮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从怀里随便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云片糕,这是他从姜姻早上吃剩的桌子上打包的,这个点心一看就能放的久。
蓝絮一边哭一边吃云片糕,好甜!好吃!
果然,吃点甜甜的,心里好受一点了。
蓝絮彻底不哭了,也吃光了一包云片糕,他拍了拍手,再用小布老虎的尾巴擦了擦眼泪,觉得也该回去了。
出来这么久,姜姻估计也该下朝回来了。
蓝絮摸了摸身上被茶水淋湿的地方都已经干了。
蓝絮转身走在长街上,找到了一家当铺,他看了看,并没有被阁里的人跟踪,便进了当铺,将怀里的一枚银铃铛取了出来,交上柜台,问:“这个值多少钱?”
当铺伙计掂量了一下,给了三十文。
这是蓝絮上一次被姜姻带去赌场,给他戴的小饰品,被他偷偷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