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景物都在呼啸而过,人们的惊呼声也无法传入她的耳中,喘息间盛满思绪的只有兄长的那句话。
「爷爷病危,速回。」
茜羽咬牙,硬生生将脚下瞬步的速度拔高。
——在朽木茜羽的记忆里,她的爷爷一直像是参天大树,无论何时都挺直脊背、清正肃穆地站在他们兄妹之前,为他们扛下天空的重量。
哪怕是在短短几天内失去了儿子与儿媳时,他都是这样站着,将他们护在身后,挡住来自其他贵族甚至是自家长老们估量商品般的视线。
他把所有道路都铺设好,只希望他们可以一生顺遂,甚至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她还能在他的庇护下再天真无忧几年。
但现在支撑天空的树已不复存在。
当茜羽喘着气赶到时,只有看见了自己的兄长垂首静静坐着,而银岭苍老的手也在老人看见她的那刻无力从他手上瘫下。
一旁的老管家默默为主人在面上盖上白布。
茜羽脑中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好一会都没能回过神,双腿一软,是侍女的搀扶才不至于靠着柱子跌坐下来。
良久,白哉才干涩开口“准备仪式吧。”
他站起身回头,没有眼泪,没有哭泣,只是神情中残留的青涩被一扫而尽,整个人变得更加内敛与沉寂。
绯真频频点着头,手上擦拭着满面的泪水,妃樱则是在一旁默不作声。
直到侍女来拉动她,茜羽才机械性迈开步伐,去为晚上的守灵仪式换装,甚至她都不敢去掀开白布再看一次爷爷。
*她怕如果那么做,又会是一个望不见尽头的数百年。
恍然间她似乎听见有谁正惊慌喊着小姐。
她木然回首,只看见了倒地不起的姑姑与她失措的侍女。
为了维持现场秩序,妃樱昏迷后便被直接送往了宅子边上的小院,其他人则是依照规矩继续行事。
茜羽感觉自己好像又在做梦,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眼前世界模糊不清。
“小姐。”她的侍女轻声道,声音里尽是心疼“请先擦擦眼泪吧。”
这一句话让她终于回神,也感觉到了脸上的冰凉感。
她胡乱点了点头,粗鲁地用袖子把眼泪都擦掉,只是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她也放弃了,将连埋在掌心,出口声音已不成调,音节无法拼凑字句。
这时再没人去指责她的失仪。
她觉得这一定是梦——
茜羽试图喊出爷爷,可无论如何都已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眼泪浸湿了掌心,可怕的冷意缓缓爬过她全身。
——否则她怎么能听见小雪的声音。
它像是受了伤,昂头不止地啼鸣,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没人能去救它,就连她自己也是。
朽木银岭的讣告很快就在整个净灵廷公布开来。
在他的丧礼上,无数队士与贵族使者前来吊唁,除了十一与十二番队之外,其他番队的队长和副队长皆赴会参礼。
妃樱似乎也终于撑不住了,自那天倒下后就再也没起来。
站在会场入口,茜羽望着来往的人潮,他们朝她说着慰问的话语。
“请节哀。”
“请振作起来。”
只是在宽慰之中又有多少打量的视线?
就像好多年前那般,父母接连过世留下年少的他们,那些人就这么带着轻蔑打量着他们,想看他们是否有能耐撑起「朽木」这个姓氏。
爷爷已经故去了,姑姑缠绵病榻,他们不能让别人小看了。
朽木家的孪生兄妹身着漆黑丧服,伫立于他们的视线中,挺直了身板一如他们的长辈,敛去一切不该出现的哀伤,以清傲或有礼的态度,从容去回应他人的慰问与视线。
大部分的人吊唁完后也说了慰问的话,接着就自动离开了,只有一些熟人留下来过完整场仪式。
尸魂界中除死神外没有能在冠上神之名的存在,至少就大部分的人认知而言是如此,所以在丧礼上不会念诵现世的佛经,而是由请来的神官颂唱逝者的生前事迹,向灵王祈祷,以此告慰生者的心灵。
现在神官已经唱到了祈祷的部分,请求灵王能够允许让逝者去到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吗……
跪坐于前排的茜羽低下头沉默不语,手却抓皱了自己膝上的布料。
当神官结束念诵后,接下来的一步便是将棺木迁至朽木家族的灵园,并在祭祀大殿里添上银岭的名字,最后参礼的宾客与家属回到大宅里用些清淡的膳食。
至此整个丧礼仪式也才算完成。
丧礼后大多数人也累了,多是再度劝慰完白哉夫妻与茜羽后就回去。
山本元柳斋在回去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朝两人颔首,目光中却尽是对小辈的温和。
他的两个徒弟也跟在他的后面,一个压着斗笠拍了拍白哉,另一个拿着袋糖果递给了茜羽。
这是她曾经喜欢的,然而现在她甚至不再多说几句,只是淡淡道谢。
浮竹收回留在袋子上的手指,再看了茜羽最后一眼,然后才跟上了好友的步伐离开。
“朽木队长、茜羽三席。”
蓝染是留在挺后面才离去的,语带宽慰之意,倒给了人几分暖意。
正当茜羽以为又是劝他们节哀之类的话时,他却说了“请好好休息。”
说出这话时,他是看着她说的。
白哉身旁站着绯真陪他面对这一切,而茜羽是站在离他们夫妻一臂的距离,看起来格外孤单空落。
也正如他所说,他们三人确实都已经许久未曾阖眸休息。
“谢谢蓝染队长好意。”她敛眸颔首回礼。
之后蓝染也自己一个人走了,他的副官只来灵堂吊唁了一下,说是他笑笑的模样不适合这个场合所以早早离开。
银岭的丧礼结束时也到了深夜,家仆们收拾着会场,老管家则是让三位主子先去休息。
绯真闻言点了头,准备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