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回房,可刚迈出步伐便想到了茜羽,回头去看她,神色间尽是说不出的忧思。
但茜羽却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摆手让他们先去休息。
见她如此,绯真也只能点头,陪着白哉回房,而茜羽也在侍女的陪同下离开了。
回到熟悉的房间,她却是怎么样都静不下来。
那时玄武的话犹然在耳边回响,一字一句铸刻入她的骨髓,无时不刻提醒着她。
「记住妳的身份。」
“……知道了。”
茜羽疲惫开口,抓起了一旁的斩魄刀,打开了窗户从那里出去。
——未束起的及腰长发在夜风里散开,她任它们被风拂乱,一身单薄的浴衣也不觉得冷,她只是定定望着前方,无言地赶着路。
终于,她在那片溪边的无人空地停下脚步,颤抖地深吸一口气,踌躇过后还是将斩魄刀出鞘。
月光落在渐出的刀锋上,却是流淌出如她火焰的暗红光芒。
与此同时,她面前的灵子慢慢聚拢,最后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影。
“……看来那个迷信是真的。”
令人错愕的是,这个人影居然发出了银岭的声音。
尸魂界之间一直流传着一个迷信,*如果一名死神的灵威达到了三等,也就是队长级时,无论透过什么方法都无法让其如同正常灵子一般回归大地。
这也是为什么护廷十三队会在队长级别战死过后十二年举行魂葬礼记,因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处理。
可那迷信并不完整,除去举行仪式之外还得由他们这一族来执行最后一个步骤才算是完成仪式。
——最后的步骤,由他们打开地狱之门,亲手将逝者送入地狱。
“爷爷……!!”茜羽哽咽着摇头。
“我不要这样!一定还能有其他方法的!!”
她哭哭啼啼说着,没有了往日端庄,就像是一个哭闹不休的孩子。
“这是世界运行的规则,妳必须去做。”
银岭伸出了虚实不清的手,想给孙女抹泪,但他却再也碰不到她。
“妳要做的是正确的事,别哭了。”
“我不要!这不是正确的!!”她不依不挠哭喊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听得人心疼。
她的爷爷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凭什么下地狱啊……! !
“茜羽。”银岭平静说着“妳不能在这件事上任性。”
“妳必须去做。”
“我知道……”茜羽还是哭着,手举起了刀。
她一直都知道,从恢复记忆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了。
总有一天,她得亲自将他们送下地狱。
“牧羊人持杖呼喊,此端之世、彼岸奈落。”
嘶哑嗓音硬生生喊出了吟唱语。
她低头持着刀,直直往前刺去,穿透了模糊的人影,刀尖停在不知何时出现的骸骨之门前。
“于焦灼之中反思、于深渊之中轮回!”
地狱之门向他们敞开,灼热气流一瞬吞噬了二人,甚至将泪水一同吹去。
自大敞的幽黑深处飞来无数锁链,捆住了非实体的银岭,将他自刀上扯下,往地狱之中拉去。
“此为……汝之宿命!”
神女挥刀,散去刃上来自地狱的燐火。
地狱大门在她眼前阖上,接着重新消散,而在这瞬间,她也倏地卸力瘫坐在地。
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啊——!!”
茜羽低着头抱住斩魄刀,在无人的地方哭得不能自己。
到底为什么这样是正确的?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的家,但当她回神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处,白哉在自己对面看着她,似乎早料到她会出去。
“姑姑有话跟我们说。”他说了这么简短的一句,随后往前走向妃樱所在的院子。
茜羽疲倦阖眸,她已经知道结果了。
当兄妹俩到时,妃樱卧在床铺中,短短几天身形就已剩下皮肤绷着骨头,面色苍白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见此景,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他们将失去最后一位长辈。
“白哉……”妃樱气若游丝唤着。
两人中的兄长立刻上前去,跪坐在姑姑的床边。
“要跟绯真好好的,记得善待人家……”她的手覆上了姪子膝上的拳头,有气无力拍着。
“朽木家就交给你了。”
白哉不语,重重点了下头,象征地位的纯白牵星钳规矩束在发侧。
“茜羽。”
妃樱又唤了她的姪女,这次声音有力了许多。
茜羽上前去跪在床铺另一侧,神态的疲惫不掩哀伤“姑姑……”
“妳记得,要守规矩,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反驳。”她抚上她的脸,哀声道“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妳的安全。”
茜羽陷入了沉默,神情中的疲惫又更加深了几分。
“要守规矩、要守规矩……”妃樱已经陷入了混乱,不断重复念叨着。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们……”
她的双眸逐渐混浊,不再看向任何人,直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要不受……拘束……”她的声音极轻,可他们还是听见了。
“要……自由……”
他们的姑姑不再说话,双眼闭上,像是睡了过去,做一个永远的梦。
梦里会有她的父亲、她的弟弟。
俩兄妹沉默片刻,白哉再次唤来家仆,准备短时间内的第二次丧礼。
他们默契起身,一同走出过于压抑的室内。
茜羽跟在白哉身后,正如二人小时候那样。
“……兄长。”她忽然出声。
“现在真的是正确的吗?”
“什么?”白哉回首侧眸,淡淡说道。
“现在的一切,包括四十六室,还有那些规矩。”
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