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啦。”
刀剑化成的青年人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女人,看她眨一眨琥珀色的瞳子,水光又闪盛了些。但她在睡袍的白袖边上露出的唇角分明又是挂着笑的——这是怎么了呢?是怎么了才这样一个表情呢?他又没来由地有点惶急起来了。
“您……”
“哎,我不舒服了情绪就波动得厉害,长谷部先生可别笑我。”
长谷部忙忙的话音让绫濑川羽央挡下来,柔软的衣袖角拂过睫梢,那若隐若现的泪色就尽了。她微笑着垂下眼去,接着自己的话解释下去。
“我其实……一直都有点在意这件事——关于长谷部先生不提的事。可是如果真的一直都过得不好,长谷部先生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猜来猜去,总算是得到长谷部先生亲自说的答案啦。”
“真是太好了,果然是被好好的对待过呢,不然怎么会是这么温柔又可靠的,仪表堂堂的长谷部先生呢。”
绫濑川羽央最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灿然地笑起来了。她烧还没退净,又将哭未哭的,本来肤色白,现在眼角眉梢脸颊全浸着红晕,笑容倒璀璨,是很纯净的轻松和快乐的样子。而她终于在这样的笑里,将最后一句话讲完了。
“真是的,如果未来到了黄泉去,有机会多想要和长政大人聊一聊天啊。让我能同被照料得这么好的长谷部先生遇见,该怎么谢他才好呢?”
“您可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那怎么也是再过百多年之后的事,这样一场小病怎么可能就与黄泉有关系了呢?”
女人的手腕让青年模样的付丧神越过桌子一把紧紧抓住了,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消散了似的,非抓住了握着实体了才心安。绫濑川羽央怔怔地看着突然拉近距离的人,手腕微微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在情绪的翻涌里好像无意间说了相当吓人的话。
“真对不起。你说得对,还有许多许多年呐。只好劳烦长政大人多等个几十年了,不过他那样好的人,大约成佛了也说不定吧。”
羽央拍一拍压切长谷部在自己腕间扣紧了的指节,安抚似的轻轻笑。而在这时有答案电光石火地滚过她心头,就是刚才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压切长谷部慌张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呢?青年的付丧神此时已经迅速缩回手去道歉,只是眼瞳还盛着无法平静的余波,羽央看着他这样子,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讲话的声音倒轻轻。
“算啦,看这个样子,百年后我可没脸去见长政大人啦。”
“您说什么?”
长谷部似乎没听明白,迷茫地眨一眨眼,而女人这时候站起身来——她已经能好好的站得起来了,不知道是睡眠、橘汁、祈祷亦或是乌冬面哪一个发挥的作用,又或许是全部——走到压切长谷部身后,略略弯下腰来,柔软的白色袖子在他眼前合拢,梦呓一样轻的声音落在他耳边。
“让长谷部先生露出这种表情,我又能称得上是什么好主人呢?哪里有脸面……”
这样子的姿势两个人都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了,但有些事好像又用不到再察言观色。审神者与她的刀剑就这样在静默里平静地待了片刻,到门再一次被敲响来。
“大将,我们能进来吗?”
“我们给您写了信呢——”
声音克制着小小地在门外此起彼伏,是粟田口家的小鸟儿们呀。
绫濑川羽央松开手直起身来,无声地在已经不再静默的气氛里露出一点笑容。而压切长谷部也与她近乎于默契地从端正跪坐的状态里起身,收拾好碗筷端起托盘,单手持着托盘转身去打开门,羽央能听见他压低了的声音。
“主上刚用完午饭,在休息呢,你们小一点声,不要吵闹。”
然后门拉开了,小短刀们拥进来,把他们的审神者堆进一个暖融融的抱。把孩子们的发顶挨个轻轻揉过一遍之后她往门口的方向望,正看见压切长谷部正与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交谈,也恰巧落一个眼神到门内来。
目光一触便分开,审神者与她近侍的付丧神却都挂上一点不约而同的小小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