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条街上。
阴雨连绵了多日,今儿终于停了。天还有些阴,时不时飘些水雾。
阿鸰披着斗篷慢慢走着,走了没几步便停在一家当铺门前。
牌匾上写着“万盛典当行”,铺子边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当”字。
铺门大开,一进门,面前一排排高大的橱柜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文玩古董。
见我进来,老板在柜子后面抬了抬眼,问道:“姑娘是当东西还是赎东西?”
阿鸰拿出萧府的牌子和铺子账本,道:“我是萧府刚入门的夫人,来查账。”
薛强有些意外,接过令牌仔细瞧了瞧。
这女人虽然长像不怎么样,但令牌确是货真价实的。
不过萧驳都已经是废人了,这个萧夫人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薛强没有奉承阿鸰,语气甚至颇为嘲讽。
“原来是新夫人,您昨儿个刚入府,今儿就巴巴的跑来查账,也太‘尽责’了。不过这经营铺子之事,不是我说,您一个妇人家,我跟您说了,您能听懂吗?”
阿鸰看着他,平淡道:“既然知道我是夫人,那么我便想何时来就何时来。还有,经营铺子之事,我比你懂!”
她把手中的账本直接丢在薛强的身上
,冷声道:“你看看这一团烂账,平时你就是这么经营铺子的?萧府不养闲人,你要是实在没有那个本事,就趁早卷铺盖走人。”
薛强被砸的猝不及防,听到阿鸰的话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新夫人还是个刺头!
“哪有的事,您这话说的,只是这铺子的情况比较复杂,三言两语实在是说不清……”
阿鸰冷着脸坐上主位,觑着薛强挑眉,“挑重点说。”
薛强被她的气场压住了,默默吞了下口水。
“萧大人体恤下属,一直以来锦衣卫包括亲属来典当的物件都是给高价的,有时候甚至超过了物件本身的价格,但是赎回的钱却只需要七成,都是在赔钱的。虽然有朝廷补贴,但长此下来,也就勉强收支平衡。如今萧大人又受伤不能当值,朝廷补贴的也少了,铺子亏钱属实是没办法的事啊……”
阿鸰之前就听说萧驳对手下很好,果然,怪不得当时如此危险的情况,依旧有人拼了命的去救他。
可是这寄托了萧驳拳拳之心的铺子,如今却被人如此糟蹋!
阿鸰面色不善,伸手道:“朝廷补贴的领取记录,账本里没写。你把凭证都拿来给我看看。”
薛强一身冷
汗,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就抓到了要害!
但他是个多年的老油条了,立刻找借口说道:“夫人,这京城近日阴郁不断,大雨也下了两旬,铺子年久失修有些漏雨,那些凭证和老账本都被浸湿了,字也都花了什么也看不清,还请夫人恕罪。”
阿鸰眸光锐利审视着薛强。
“这么重要的事,非要我问,你才说?”
薛强料定了阿鸰拿他没有办法,便假意愧疚道:“夫人,我这年纪有些大了,记性不大好,不是有意瞒着您的。”
阿鸰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用,果断说道:“既然铺子漏雨,那就先把铺子关了吧,以后我再找人修缮。反正也是一直在赔钱,你把伙计也都先散了回家吧,等我说什么时候开,你再开。”
薛强没想到还有这一招,顿时哑然。
未等他再开口说些什么,当着薛强的面,阿鸰直接收了钥匙,把大门一锁,利落地离开了。
第二间小酒馆,经营的也很糟糕。
掌柜说,因为萧大人的事,百姓觉得是因为萧大人的血腥孽障过重,铺子里的酒菜有种怪味,渐渐的也很少光顾了。
阿鸰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一时也没什么头绪,便先按下不表。
最后一家铺子是个铁器铺子,掌柜王安的态度比薛强还要敷衍。
“夫人,咱这铁器敲敲打打的活,您一个妇人懂什么?这边火花飞溅的,回头再把您给烫伤了,您以后还是少来吧!”
阿鸰没搭理他,仔细的看着铺子里刚打出来的刀。
这些刀剑还未开刃,外观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和他们以前训练的时候用的武器似乎有些不同。
她拿了一个在手上掂量掂量,思索片刻,突然懂了——
是重量!
梅花阁的兵器,纯度很高,握起来很重,这刀却相比同规格的武器轻了不少。
明显是掺有杂质的。
那么,省下来的铁都去哪儿了呢?
想到这一点,阿鸰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眸色阴沉。
藏铁之事非同小可,王安一介平民,肯定是没这个胆子的。
看来这小小的铁器铺子背后的水很深。
现在不可轻举妄动,还得细细谋划一番。
林鸰没有打草惊蛇,只说萧府有些铁器坏了,让王安送一批新的过去,随后便离开了。
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了打骂的声音。
“你们这两个死要饭的,别上我这来找晦气!赶紧滚
!”
阿鸰隐约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回头一看,只见隔壁商铺的一个伙计正拿着一只扫帚驱赶着两个小乞丐。
两人浑身脏污衣不蔽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好心人,求求您,我们兄妹俩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赏口饭吧!”
“求求您,求求您!一口剩饭就行!”
伙计没有理会他们的哀求,还冲着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踹了一脚,不耐烦道:“滚滚滚!别脏了我的地,快滚!”
近日阴雨不断,地上积了好些水洼泥坑,女孩被踹的半个身子倒在水坑里,捂着肚子,痛苦地缩成一团。
她的哥哥哭着扑上去护住她,“小月!”
伙计还不解气,拿着扫帚又挥舞起来:“滚去别地方哭丧!晦气!”
阿鸰看不下去了,随即上前拦住:“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