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掀开车帘,庄严气派的京兆尹衙门近在眼前。
而朱若志,如一条丧家之犬般,跪倒在李云仪的马车前,车夫怎么驱赶,朱若志都始终抱着车夫的腿不放。
车夫面无人色地看向李云仪:“惊了长公主车驾,小的罪无可恕……”
“没事,你不必惊慌。”
李云仪面色一凛,居高临下寒声问着朱若志:“说!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自己来京兆尹是临时决定的,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朱若志吓得赶紧松开了车夫的手,脑袋不怕疼一般,往地上梆梆梆地砸去。
“长公主饶命,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您捐了二十万给陈大人,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万两而已,要了好几次陈大人都不给。今天正好看到您的车驾,我只能求您了~”
李云仪气笑了。
原来如此。
这个朱若志,脑子是被驴踢了吧?
不去跟老夫人要,来找陈大人。
李云仪十分有耐心地道:“朱若志,本公主捐出去的银子,已经是朝廷的,你来索要,那是犯了朝廷律法。谁欠了你的银子,你就去找谁。”
见朱若志一副胆怯的模样,可见在老夫人那里已经碰过不少次壁了。
不过没关系,李云仪
会帮他。
“幻冥,你跟他去,帮他把银子要到了再回来。”
说着,给了幻冥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
幻冥看懂了,长公主这是让他顺便给林舒语和穆清珏的伤口撒点料的意思。
长公主眼下就在京兆尹,生命安全不会有威胁。
他这一去一回,最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等回来,也不耽误保护长公主。
走之前,还特意给了青画一个凶巴巴的眼神。
好像在说,要是保护不好长公主,回来有你好看!
青画知道,自己的功夫远在幻冥之下,但也半点不惧幻冥的威胁。
鼓着小嘴,掐着腰瞪了眼幻冥,气的幻冥扯着朱若志的后脖颈跳上了前面的屋檐。
李云仪将两人的无声互动看在眼里,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
上辈子,自己身边的丫鬟们,全都是林舒语的人。
何时有过这种生动活泼,互相不服对方的时候?
因为一场花会,导致她身边的丫鬟们,也都看不起她。
为此,李云仪难过伤心了很久。
想着即便再换一批人来,不也是一样的吗?
是以,就那么糊里糊涂的,无欲无求的,一心只想着能有个孩子就好了,这些小事有点都不想计较。
事实
证明,人与人是不同的。
珍惜你爱护你尊重你的人,根本不会因为你被千夫所指,就远离你,厌恶你,伤害你。
他们,只会加倍的珍惜你,呵护你。
头顶是烫金的“京兆尹”三个大字,门外衙役都认识李云仪,纷纷跪下。
李云仪昂首阔步朝内走去。
还没进大堂,就看到宋廉宵,正在跟陈大人争吵理论着什么。
连李云仪过来,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宋大人,不是下官不愿把二十万两银子给您,而是长公主点名让下官将二十万两银子,全都充作桐城将士们的粮饷和辎重的。宋大人,下官也为难着呢。”
宋廉宵像是生气了,官威都用在了陈大人身上。
神情严肃,大义凛然道:“陈大人,谁都知道,桐城军营根本就不缺粮饷,赫连畅拥兵自重,五年前开始,所有粮饷,都是抢的敌国北朝的,我们南国已经五年没有给他送过粮饷!”
“陈大人,皇上令所有人都要三缄其口,不得提起此事,为的就是不想让百姓们知道,徒增恐慌和谣言。现如今,边疆安定,南国上下同样昌平祥和,陈大人莫非要在这种时候,给赫连畅送去二十万两,好助他猖狂,让他招兵买
马更有底气不成?!如此一来,那赫连畅必定会走上造反的道路,届时,整个南国百姓,可就遭殃了陈大人!”
见陈大人被他说的一愣一愣,额上青筋都跟着一跳一跳。
宋廉宵稍稍收敛了些气势,吸口气又开始怀柔劝阻。
“陈大人,长公主一介妇人,不知道实际情况,你可是朝廷官员,不能在这时候给皇上添麻烦呐!”
一口吞天吞地,霍乱天下的,莫须有的世纪大铁锅。
就这么盖在了陈大人血气上涌的脑袋上。
陈大人是真没有想到,宋廉宵会拿国家大义,百姓生命安全来压他。
为官这么多年,陈大人首次觉得当官当的让人难以喘息。
赫连畅虽有匈奴血统,但自其到了桐城参军后,南国的战事多是胜次多,败次少。
五年前开始,赫连畅以少胜多,大败北朝,自此边疆再无战乱。
百官忌惮赫连畅,提议皇上,不给赫连畅送粮饷,以此来考验赫连畅的忠心。
当时,所有官员全都同意,只有自己放弃了投票权。
边疆的赫连畅没了办法,只好主动挑衅北朝,粮饷辎重药材等,皆是从北朝抢来的。
这本是南国的悲哀,对如此衷心的大将军,打压
到了只能抢别国粮食而生存的地步。
可到了宋廉宵嘴里,就是赫连畅拥兵自重,要谋国家的反。
这件事确实没敢让任何人知道,因为太丢人,太不可思议,太匪夷所思!
要不是余光瞥到长公主过来,陈大人都想拿起杀威棒,好好地将宋廉宵给痛打一顿!
长公主听到这话,保准立即把银子拿回去。
他想悄悄把银子送到边疆的计划,难道就这么落空了吗?
听着两人对话的李云仪,双腿有些软了下去,每往前迈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太让人难以置信……”
整个南国,偌大一个兵强马壮,百姓和乐承平的南国,竟是如此的卑劣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