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统考比预计的推迟了一个多礼拜。
宋晩晚把知识点从头到尾复习一遍,写题看题背题。
她抱着学校印发的一大堆古诗词理解默写回家,路灯充当月亮的夜晚,灯光照射到扉页居然也反射出透亮的光。
考完就解脱了。
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
等期中考完,等高考完,等将来一场又一场紧接着的考试结束。
宋晩晚回到家,李静楠还没睡。她又坐在餐桌边,难得沉默着。
欲言又止。
这是很不妙的一个信号。
就好像马上要落下的暴雨,马上要席卷的台风。她突然从心底滋生出浓烈的疲惫,站在玄关门口,难以再挪动一步。
李静楠看过来,平淡道,“下周六你们什么时候放学?一起去吃个饭。”
良久沉默,灯光从头顶落下来,越往前一步,身前的阴影却更浓重一分。
宋晚晚撑在鞋柜旁换拖鞋,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只有客厅开着灯。
李静楠半个身子快要淹没在浓黑的夜幕里,明明灭灭,重复又不消失的皱纹,沟壑,斑点,“我听说你在学校里跟一个男生走得很近?”
宋晚晚没理,背着书包径直往楼上走。
不饶人的声响却依旧在身后响起,“我以为你拎得清。”
她依旧那样,却由心滋生出一股疲惫,说得很轻,“李灿绒告诉你的?被她骗了多少次还愿意相信,公司没有倒闭也真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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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晩晚!生日快乐!”谢柠从走廊尽头狂奔过来,扑到身上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凑在耳边轻声说,“我听到他们说成绩出来了。”
“不着急不着急,我们可以中午回来再看。我请你吃饭。”她晃了晃手里的饭卡,露出一股淡淡笑意,“我妈给我转钱啦。”
谢柠静静看了她几秒,终究抱着手臂,还是无奈地叹气,“你妈好是好,不回家还给你转钱,只是要是能别忘了转就行。”
“我看李灿绒新背来那个书包要两万五呢,她说是姑姑送的生日礼物。”
“你说你妈对别人不是挺大方的,怎么老忘记给你转钱。”
这样的问题总是让人很难回答。
宋晚晚挽上她的手,摇了摇,她希望自己的情绪可以在一次呼吸之间就变得平稳,可以回避开潜意识里的答案,心甘情愿绕远路找着第二种解法。
“好啦好啦,我请你吃顿好的,她说不定下次就记得了。”目光对视,她刻意笑着岔开话题,顺带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塞进她衣兜,“上次问你借的班费,可别拒绝我还,我心里要过意不去的。”
“害,你真是……”
“快走吧,我都要饿死啦。”
“哎哟,今天都是你生日,我请你吃才对。”
商南有个传统,每天过生日的人名字都会被打在电子屏上。与此同时,排名也张贴在宣传栏上,密密麻麻足足三大张纸。
她视线停留在最顶端,看了很久。
林晓还是第一,蝉联初中到高中,被大家称作学神。
李静楠固执地想让她超过对方,如今的宋晚晚只觉得这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比中彩票的概率还要再低。
“晚晚,你考了年级第八诶。”谢柠疯狂摇着身边人,欢呼雀跃,“好厉害啊,你妈肯定很开心。”
谁开心她都不会开心。
宋晩晚站在原地收起那些微不足道的颤动,转过身又是一脸笑,附和道,“会的。”
自那天之后,对方就又开始出差。其实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拉开距离的借口罢了。
夕阳西下,黄昏像潮水从身后涌过来,拉出绵长黑影。
宋晚晚背着书包一个人沿着回家的路走,心里甚至想,交了班费吃了饭还剩两百多,下次钱不够,她就去舅舅家里要。
身旁却传来叫唤声。
“小美女要不要尝尝,我们新到的猕猴桃,可甜可好吃了。”
宋晚晚一愣,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尝尝吧尝尝吧,又不用钱。”阿姨热情得很,硬是叉了块猕猴桃塞到她手里,“好吃再尝点。”
“你倒一天到晚怪热情的。”坐在地上摆摊的大爷打趣道,站起身递了个粑粑柑过来,“姑娘我送你一个,莫客气莫客气。”
“太不好意思了太不好意思了。”
“客气啥,莫客气!”
天气很好,正是日落时分。
橙黄色的颜料被打翻泼倒在这方寸之地,水果店透明的卷帘变成浓郁的黄,刺得人眼角发酸。
以前学校里总会免费发枇杷,熟到快变烂的黄色,却不允许同学们私自摘取,说偷拿一个罚两千。
从树上摔下来的,躺在她桌子上的。
都是一样,稀烂的一摊。
甜腻的液体在木质书桌上黏成一团,用很多张纸也擦不干净。手臂再放到桌上时,又是扯着皮肤的黏连触感。
而刘泽然站在她面前,沉默着,看她做些无用功。
五月末已经不是凉快的天气了,闷热气息撞得人心烦意乱。
“对不起。”
只有两个人的教室,抬不抬头都一样。
刘泽然难得没有耍脾气,直直看向她,很平静地说,“以前我想祝你生日快乐。”
他顿了顿,“我们生日离得也好近啊,就差一天,好有缘分。”
她双手撑在课桌旁,发丝垂荡,枇杷烂熟的味道让这个夏天变得黏腻,很难再说一句话。
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刘泽然鲜少,没有出声说什么。弯曲的指节放松又收紧,攥成拳,留下暗红的指痕。
他喉结微动,眼底漫出一蔑嗤笑。从她课桌里翻出纸来,低头狠狠擦着桌上残留的枇杷汁水,“你是不是只会说对不起?搞这一套想让我后悔吗?”
对方擦得太用力,似乎想把这桌子扯下一层皮。
宋晚晚微微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