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校服外套站在门口,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不过一瞬对视就垂下眼。
陆林桥心知肚明,瞎扯了个理由就朝外走了。
空荡荡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个。
刘泽然缓慢地坐起身,想想,又拉开椅子站起来。
他想要压着眼装出很不耐烦的样子,可早上发生的种种又让他怀揣着这样小心翼翼的情感,斟酌又斟酌,不知道该拿出何种姿态才好。
两人中间隔了那么远。
我要先走上去吗?
没等他自己想清楚,宋晚晚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而我们的身高还是这样,我微微低头就可以直视你的双眼。
“你早上,还好吗?”
刘泽然死要面子的坏习惯又来了,他微微掀起眼,话音冷淡,“我没事,你还好吗?”
宋晚晚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自己,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他垂着眼又补上,“看你哭得很厉害。”
窗外晚风吹过,日落黄昏似乎要顺着风声泼洒进室内。
宋晚晚难得这么诚实地说,“对,因为我很害怕。”
她把手里东西塞给对方,垂着眼逃避对视,“早上从你校服口袋里掉出来的,我还给你。”
是平安符。
红绳已经有些快磨断了。
刘泽然视线还停留在精致的刺绣上,针针线线,只勾勒出那两个字。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三年前事发后,宋晚晚给自己求的。
那时候很少有这样的坏天气。
在什么都没发生之前。
沉沉的风雨一路压过来,残存落日被一步步逼退,徒留下乏善的天。阴影像从地面爬起,拽紧人不松手。
落日,黄昏,两个人。
因为迟到的宋晚晚,因为快要亮起的灯。
疾驰而来的汽车,碾入骨髓的疼痛,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痛苦。
他像涨潮时被落在岸上的鱼,濒死般望着天。
而此时此刻,明明想要握紧双手去牢牢抓住,却发觉自己依旧,只能如那天般认命摊平。
“谢谢你。”他说得很轻,也盖不住久久沉默后轻微的颤抖,“让我今天能够平安。”
这样的话却丝毫没有减轻任意一方内心的愧疚。
哪怕一点点。
宋晚晚指尖紧紧揪着自己,再也无法忍耐般,鼓足了勇气般说得很快很急,“你以后过马路要当心点,就算看了红绿灯也要当心有没有车不长眼开过来……”
窗外晚风吹过,银色的、破烂般的窗帘被高高卷起,似乎要把他们两个都包围在内。
刘泽然沉默地看着对方,手却越握越紧,平安符上悬挂着的小小铃铛发出一阵轻颤。
自己一颗心不知为何轻飘飘地像浮在云层中,又被什么拽着,只能这样强撑着维持原样。
眼前人泪光盈盈,有泪珠缓慢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抬起手,指腹如早晨般,想要轻轻揉去。
却在宋晚晚抬眼对视的那一瞬间顿在原地。
小小的一滴液体,扯着两个人的肌肤碰撞,无法抗拒的张力把我牵引过去。
窗帘恰在此刻落下。
从你,盖住我。
他想要别过脸,想要刨开这样一个卑劣的存在,看看在这一刻流露出来的到底是惭愧,还是罪恶般浮现出来的微妙庆幸。
却再也无法忍受般,仓促狼狈地低下头,企图遮盖些什么。指尖越发用力,浑身忍耐到极限。
“别哭。”
一样哽咽着的声音,共同被笼罩在如此隐秘的空间里。
可我心中溃烂的情绪就像雨后晴天里最短暂的彩虹。
泪水掉成雨幕。
在千万种坏天气里,让你能不能,为我下一场晴天雨。
-
天气渐渐变冷,大家穿起了厚外套。
往年初二和高二会如期举办的研学活动,今年却意外推迟。
轮到他们出行的时候,气温已经偏低。
“大家行李都带过来了吗?”赵明一边说,一边翻着手里的名单,划来划去才找到了名字,“因为班级人数凑不了整,所以咱班的学号前四位同学跟一班的同学拼在一起。到时候按照组号集合,别给我乱搞添麻烦。”
大巴车摇摇晃晃着驶向前方,看下面一副窃窃私语的样子,赵明拍拍座椅后背,扬着声音又问,“有没有听明白了?”
底下学生拖着调子回复着,一个两个都雀跃欲动。
“我一号,你二号,所以我们跟一班的拼成一组?”林佳瑶侧着身子问,抱着自己的书包,语气中藏不住隐隐的激动。
“好像是的。”宋晚晚点了点头。
窗外风景不断后移。
她弯腰在书包的零食袋子里够了够,摸索出了一颗酸梅糖。
看着对方有些忙碌的样子,那颗糖在手里握了有一会,才从桌面上缓缓推给了她,“要吃一颗吗,上次听你说容易晕车,我觉得它缓解晕车挺有用的。”
林佳瑶开心地收下了。
张俞涛像个饿死鬼从后座探出头,“什么呀,我也要,咱四个刚好学号一二三四,不一起的嘛。”
“就你废话多,我不知道吗?”
透明晶亮的糖果被她放在每个人手心。
欢乐充斥一整间车厢,宋晚晚松了一口气,过于紧张绷着的脊背终于放松了下来。
而这样的气氛如同没有尽头的潮水,顺着从校园中驶出的车队无止境蔓延着。
姜泽讲了整整四十三分钟的八卦。
直到最后一句话,才出现想听的名字。
不过刚开个头,就是漫长的刹车声,他们微微前仰,对方话还剩个一半“诶,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刚刚才说到宋晚晚她……”
“快点快点都下车!”
前方不断传来老师的催促声,姜泽无奈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