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气压有些低。
黄言的工位在角落位置,但能清晰的看到李一一的正面,她手中转着笔,沉着眉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漫长的几十秒过去,笔落到桌面上,黄言紧张到极点,李一一的一举一动都刺激他的神经。
他没见过如此不安的李一一,就连当初她管理的分公司账目出了问题,她也不曾如此焦灼,坐立难安,好像那位陆总和她关系非同一般。
李一一察觉到黄言的眼神,移动目光。
毫无征兆地和他对上了。
黄言闪躲不及时,只好尴尬一笑。
视线在他身上停留数秒,李一一坐到沙发上,“和迟总的晚饭推到明天,员工会议也改到下周,和飞奥的合同你先过目了再给我。”
黄言放松不下来,快速在键盘上敲打。
李一一表面没什么情绪,但看得出心底不安,黄言壮起胆子,“您和陆总以前就认识?”
没想到黄言敢直白地发问,李一一愣了片刻,回道:“认识。”
他自然知道不是认识那么简单,于是滑动座椅到李一一旁边,“我虽然没什么恋爱经历,但好歹也谈过,或许可以替您解忧。”
李一一泛起沉默,她对黄言其实没有戒备,但是要谈论陆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像过往很乱,乱到她分不清起因是陆野替她送外卖,还是她装醉把陆野当男模带回家。
只是她唯一清楚结局。
“两个人相互喜欢,但其中一个人说出口了,另一个人却逃了。逃了七年,就好像问心无愧的人已经走了出来,而带着歉意的人,始终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应该释怀。”
黄言憬然,不就是暗恋那些事儿嘛。
李一一是海壹的未来接班人,如今也敢主动找上门,又想起言文清说陆野是白手起家,黄言很快得出结论,“今天这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以前没钱穷对吧,现在有钱了,未婚妻、孩子也都有了。可当初白月光冷不丁出现了,还是一个表明过心意的白月光,他就锅里碗里的都想要!我告诉您,坚决不能够,当初逃了今天他就是一个懦夫!”
黄言越说越气愤,竟也直接坐到了沙发上,“像他这种人我见多了,知道那些考研考公的吧,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那个程莱一看就是陪他吃过苦过来的,他今天拉着你的手不放,她居然话都不敢说,说明什么,说明她没底气。”
黄言说得乱七八糟的,李一一敲击桌面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他是个渣男,以前穷不敢给你表白,现在发家了又要抛弃糟糠,找白月光。”
“逃得人是我。”李一一冷冷丢下一句。
嗯?黄言眼神飘忽最后才锁定在李一一身上,唇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在他的认知里,李一一家世好,财大高材生又是伦敦经济政治学院的研究生毕业,她喜欢一个人逃什么?
“啊,对,换句话来说就是,他当年一个没钱的穷鬼敢和你表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老板你应该逃!”黄言抹了把额头的汗,觉得算是把话圆回来了。
“如果你不能给出有效的建议,那么我建议你闭嘴。”
黄言摸不清李一一,又根据得到的信息开始重新分析今日的所发生。
但这次他却识趣的选择沉默了。
李一一掀眼看他,“有话直说。”
“他已经有孩子和未婚妻了,那过去谁是谁非还重要吗。”黄言定了定神,“我们没有必要用很长的时间为从前的错误买单,时间宝贵。”
李一一低头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说,“电话我留的工作号,如果他打来替我约地方。”
黄言无言以对,只好低眉应下,“好。”
-
陆野回到办公室,搜索她留下的手机号,没有注册微信。
忽然意识到可能是工作号,陆野面色微滞。
她好像又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此时助理推开虚掩的门进来,“陆总,您要的资料。”
陆野抬手接过,和天恒的合同,下方签着程莱的名字。
他翻看几页,合同上个月就签订,怪不得程莱昨夜的话毫无破绽,想来她已经计划了很久。
陆野反复看着合同,叫住要离开的助理,“你告诉张扬京北的公司照常装修办理手续,但是过去管理的人,重新商榷。”
“陆总您不亲自过去了?程莱姐已经...”
“是她决定还是我决定。”陆野淡淡凝着他。
“自然是您。”助理被看得发毛。
陆野迟疑一下,“帮我订一下餐厅,今晚六点。”
助理还没回答,陆野又出声,“算了我自己订。”
助理离开,陆野思前想后还是给那家火锅店打了电话,虽然环境有些嘈杂,但她应该会想去。
挂断电话,陆野托腮望着办公室的几幅画和用她的画做的手办,始终笑吟吟的。
这一看一坐感觉度日如年,他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它拨动的太慢,于是不到五点,陆野到天恒所在的融创大厦停车场。
好不容易到五点半,陆野从车上下来,直接站到电梯门口。
下班来往的人很多,陆野也不急。
等她在从前和如今,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电梯门再次打开,李一一从门里出来,看到陆野还是愣了一瞬。
他换下中午的风衣,只穿了一件毛衣。和自己身上的那件颜色相仿,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额间的发丝也稍微垂下,眉眼间如同当年一般在白炽灯下如碎金灿烂,闪着迷人波澜。
一瞬间的恍惚,让她以为彼此没有错过这七年。
“李总我们先走了。”
同电梯下来的员工出声,将李一一的思绪拉了回来。颔首和员工打过招呼,她才面对陆野,低声问,“等了很久吗?”
话一出,先感到惊慌的是李一一。
陆野倒是若无其事的上前站在她面前,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