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侬睡醒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
她意识勉强清醒,可眼皮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死活睁不开,酒店的床真的很软,软得她整个人往下陷,还想再睡个三天三夜。
她挣扎着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她闭眼想了一会,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就被接起。
“喂。”
“喂,你在哪呢?”
周曼侬一开口,便被自己声音里那股软绵绵的劲惊到,咬紧了嘴唇。
仿佛还有昨夜缠绵的余韵残留,像在和情人撒娇一般。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因此语气更软了一些,“我在外面……吃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周曼侬脑袋酸胀,揉了揉太阳穴,“不用了,你快点回来,我们把房间退了。”
许袂问:“要退吗?你今天就要走了?”
周曼侬翻了个身,不耐烦道:“不管走不走,一千八一个晚上,你还想住几天?快点回来。”
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五分钟后,许袂上来了。
周曼侬刚换好衣服,听见开门声,从卫生间里出来扫他一眼,“这么快吃好了。”
许袂没和她对视,“还没吃,一起去吃?”
周曼侬想了想,“行,先去吃点东西,回来还来得及退房。”
两人出去在酒店对面找了一家面馆坐下。
周曼侬的心思一天一个变,她懒懒坐下靠在椅子上,等餐期间看着许袂,也觉得新鲜又神奇。
他看着还是英俊少年的模样,然而衣服下的身体毫无疑问,是成年男人了,几个小时前她亲自研究过,可眼神仍旧干净又青涩,无端还透着冷淡。
因此很难将他和成年人的情.欲之事联系在一起,昨夜那样浃沦肌髓的迷恋与缠绵,到了光天白日下,仿佛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幻梦。
周曼侬的社会经验,比同龄在读大学的女孩丰富很多,她甚至在KTV当过一个月的服务生,经理劝她干脆做公主,薪资翻倍还有小费拿。
周曼侬没同意,她一向喜欢和观念极其传统保守的亲妈对着干,但也很难说没被影响到一丝一毫,那时候周玲还活着,如果知道女儿干这种工作,可能会被气到不省人事。
即使如此,她也很熟悉男人打量她的眼神,令她倍感嫌恶的那种,充斥着欲望和玩味的眼神。
昨晚做到后面,许袂两手撑在旁边,低头直直望着她,纵然生涩克制,目光中也满是欲念,可没有令她感到半分不适,反而十分愉悦。
是她勾引了他,颠覆了他,就像是一只高冷抗拒抚摸的小动物,最后湿漉漉地对着她缴械投降。
周曼侬已经隐隐有所感,她总会后悔些什么,但至少不必要为昨晚的事懊恼。
第一次没什么特别的,但和他的话,感觉还不赖。
许袂一直被她看着,终于开始略微的不自在,“看什么?”
周曼侬眨眨眼睛,漫不经心地笑。
“是我要问,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吧。”
许袂神色更不自然,抬眸迅速扫了她一眼,“我没有。”
这时候,两碗热腾腾的排骨面被店员端上桌,周曼侬整理了一下头发,开始吃了,她吃东西的时候会很专心。
许袂一边吃,一边也在看她,不是那么刻意地看。
他今天一直到凌晨五点多才睡着,比周曼侬早醒一个多小时,刚清醒的时候,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几乎是有点落荒而逃地离开酒店了。
更滑稽的是,他出去后心里又放不下,周曼侬说的话令他如鲠在喉,于是他只待在能看见酒店大门的地方,生怕她醒来后趁他不在跑了。
太不伦不类了,这算什么呢。
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都令许袂措手不及。以至于他现在其实不怎么兴奋,更有种云端雾里的不安感。
对于和心爱的女孩的亲密,他当然不是一点没幻想过,但以为至少是几个月后,甚至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应该像小说电影里那样,要有一场正式的,庄重的表白,然后再牵手、拥抱、接吻……循序渐进,按部就班。
最奇怪的或许是,主动的是周曼侬。
她作为一个女生,主动到简直不可思议的程度。
可他依然觉得她的心事,是那么的难以捉摸。
—
吃完饭后,他们退了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周曼侬不知道是问了谁,带着许袂拐进附近城中村的一条巷子里,最后在犄角旮旯处找到一家酒店。
不新不旧的一幢楼,附近挤挤挨挨的,全是居民房和小吃门店,烟火气十足。
进去问了一下,普通双人间的房费是二百四一天,周曼侬又问前台:“如果包半个月的房间,是不是能打折?”
前台说:“半个月就算你两千五吧。”
周曼侬思索了一下,“那我们租半个月。”
许袂习惯了她的善变,都不诧异了,“你要在这里再待半个月?”
周曼侬说:“你说的,北京很冷,那等过完冬再去也不迟。”
许袂说:“我们还是住一个房间?”
周曼侬睨他一眼,“省钱啊,两张床,你想什么呢?”
他们拿了房卡上楼,把行李放下,房间内部条件居然还可以,至少不脏乱差,装潢也算符合标准。
到了晚上,两人洗完澡关灯入睡,空气中庞大的沉默矗立,暧昧无声弥漫。
几分钟后,周曼侬摸黑下床。
然后上了另一张床。
许袂躺在靠里的位置,仿佛专门为她预留出空间来。
她很轻松地,像一尾鱼那样灵巧地钻进他怀里,他的手在下一刻便环了上来。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了片刻,互相把对方印在瞳孔里,许袂搂着她纤细的腰身,胸闷得要命,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他低下头去亲她,齿舌交缠,一时之间,室内只余密密的嘬吻声和吞咽声,直到两人都气息凌乱肌肤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