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端着茶盏,斜斜地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孙儿。
顾季长知道这事情瞒不住,便也痛痛快快的说了,末了言道:“这事情孙儿已经有了决定,祖母您大可放心。只是,可能会引起一些麻烦,但是孙儿一定会料理妥当。”
“哦?有决定了,那说来与我听听。”
顾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的慈祥。
顾季长笑了起来,“我打算入宫觐见,让圣上赐婚。”
“赐婚?”
顾老夫人眉头紧蹙,坐了起来,看着顾季长半晌。“阑衣,你如今不是孩童了,做了这样的决定,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这事情,祖母可以帮你处置。”
顾季长闻言,上前两步走到老夫人身侧,给她捶着腿,声音柔柔。
“这点小事,何劳祖母动手?不过呢,孙儿倒是有件事情得麻烦祖母。”
他压低了声音,在顾老夫人耳畔耳语了几句。
顾老夫人听着眉头蹙了又蹙,拢眉道:“如此一来,他们家的生意咱们也不用考虑了。这事情我会交代你爹,他晓得厉害。”
顾季长见顾老夫人答应了,笑眯眯的又与她说了会话,这才出了顾府。
实际上,顾季长一定要入宫觐见柳徵,请他赐婚,也是不得已为之。
柳徵知晓宋榭的身份,也有意拿她的身份做文章,这是其一
。
其二,柳徵对柳翎本就有别的心思,却一直放任他胡作非为,虽说作为百姓,管不到这些事上。可顾家不是普通人。若求得他赐婚,日后这件事情不管发酵成什么样子,他总不能置身事外。
就算到时候柳徵骑虎难下,要对宋榭下杀手,必然得考虑顾家,也得忌惮几分。
然,顾季长并没有即刻入宫,而是先回了车行。
他自己清楚的很,先前柳徵出宫见宋榭,之所以没有说什么,不过是想看看顾家的态度。那时候,顾季长和宋榭在一起,但并未订婚。既是如此,这谁也说不准后面会发生什么变数。
或许,顾季长和宋榭会因为有些事分开,那时候柳徵想要杀宋榭又或做什么,顾家绝不会出手。而现在顾季长和宋榭订婚人尽皆知,若是能有柳徵的旨意,那无异于锦上添花,更是一道倚仗。
回到了车行,顾季长让人即刻给宫中送帖。
落葵知道他主意已定,便也按着他的吩咐去办了。
顾季长坐了会,挽月楼的环翠便入了车行。
环翠似乎很急,将风吟查到的线索说完,便要离开。
顾季长拦住了她,言道:“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可有告诉你家姑娘?”
环翠一愣,瞬而想起了他问的是什么,忙道:“提了,姑娘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话罢
,叹气道:“顾公子,如今你要娶亲了,有些事情可得避嫌。姑娘身世是可怜,可也是个明白人。你为她赎身,你家夫人若是知道了,到时候岂不又是一桩祸事。”
顾季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道:“这点你大可放心,阿音不是小气的人,而且她也不会看不清青楼女子。若是你家姑娘愿意,我会为她寻一门靠谱的亲事,让她后半辈子安稳度日。”
环翠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宋榭的传闻,更何况她日日在京都,也曾远远地见过宋榭,更何况顾季长不是个随便胡诌的人。这话,她是信的。
思索了良久,环翠低眉,“顾公子啊,这人生于世,总是有许多无奈的。如果真的有一天姑娘想要离开,她的积蓄也足够赎身了。公子若是怜悯姑娘,往后可别再来挽月楼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季长当时就有些纳闷了,忽地想到东宫幕僚重伤的事情,眉头一拢,诧异道:“莫非你家姑娘伤人,是因为我的缘故?”
环翠咬着嘴唇,垂着头就是不说话。
顾季长有些急了,脸上多了些怒意,“说清楚了再走。我与风吟是朋友,就算不是因为我,我也会出手相助。若真是因为我,这事情我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环翠被他连着追问,实在没法子了,
这才言道:“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公子你的过错,可是那人说话实在难听,姑娘气急了才出手。可你也知道,姑娘柔弱,又怎么可能将那人打成重伤,没几日就去见了阎王?这中间肯定有蹊跷。衙门的人虽然没来挽月楼捉拿姑娘,可坊间蜚短流长,姑娘在挽月楼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待不下去了……”
听到环翠这样说,顾季长眉头蹙在了一起。
风吟是个晓得事情轻重的人,且平日里与人为善,即便是有些人她看不过眼,可来者都是客,她做的又是那赔笑的事,决不可能这样做。
环翠声音又低了几分,“那人进了楼就要姑娘伺候,席间便动手动脚的。姑娘是个淸倌儿,便也耐着性子与他周旋。没想到那人多喝了几盏后,就去扒姑娘身上的衣衫,还骂公子与宋姑娘,且说姑娘是被公子给睡惯了,心高气傲地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他一定要姑娘伺候,让她心服口服。”
说到这儿,环翠脸上露出些为难。
昨儿个顾季长去挽月楼的时候,其实风吟身上还有伤,是被那人虐待所致。风吟听着他骂顾季长,又说自己,还说宋榭也不是什么正经人,那些话环翠实在说不出口。
顾季长可算是明白了风吟昨日那番话,他咬了咬牙,转身入了屋中取了银钱。
“走,去给你家姑娘赎身!”
环翠一听这话当下就愣住了,错愕道:“公子,这可使不得啊。”
顾季长气不打一处来,拧身就往院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若现在不救她出火坑,难道等着她死在挽月楼吗?府衙这两日是没什么动静,可谁知道东宫会不会暗中出手。”
东宫?
环翠脸色更加难看了,“公子是说,姑娘伤的那人是东宫的?”
顾季长也没时间与她解释,招呼着她就往挽月楼奔去。
时候尚早,挽月楼还没有开张,门口只有龟奴和丫鬟进出。楼中一片寂静,偶尔听到脚步声,也是很轻,似乎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