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们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屋里压低了声音,沈知意却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可听说,林策不是嘉勇侯的亲生儿子,是长公主从前和之前在宫内的化国质子生的。”
“什么?!竟是这样!”
“是啊,所以陛下才急匆匆把公主嫁给镇南王世子,不然怎么想都该是林策吧?”
“亏我以前见到林策还对他恭敬有加,没想到居然是长公主同别国质子的私生子。”
沈知意脸色愈发冷峻,她努力保持平静,拉住林筱的手就要走,林筱却一动不动停在原地。
林筱握紧沈知意的手小声说道:“我想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筱儿,我们不必听这些。”沈知意劝道。
“知意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不同于之前耍性子时的任性,此时林筱的目光澄澈而坚定。
沈知意犹豫几秒,终是同意。
“想不到嘉勇侯英勇一世,竟在这种事上留下了污点,真是可叹!”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嘉勇侯就该马上奏明陛下废了林策的世子之位,他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大不了以后将爵位传给女婿便是,也总比传给一个外族野种好。”
林筱目光虚无地落在空中,死死咬住下唇。
“各位慎言!”
清丽的女声打断了包厢中的火热,声音不大,却力有千钧。
沈知意缓步走入两步,立在门口,正色言道:“原以为诸位都是官宦子弟中的正人君子,不想却都是在背后胡嚼舌根的宵小之徒,知意今日真是领教了。嘉勇侯府世代公卿,功在社稷,汝等寸功未立,怎敢评头论足?”
王波见沈知意进来大吃一惊,她的话更是让他心惊胆战,他可不能得罪她,忙打圆场:“沈小姐误会了,他们不是有意的,只是喝了些酒,一时上头酒后胡言而已,切勿当真。”
“只怕王公子也饮了不少酒吧?不然怎会参与其中?”顺着王波的话,沈知意反讽道。
“这、这……”王波吞吞吐吐,涨红了脸。
一名醉得更深的男人踉踉跄跄从座位上站起,不服气地说道:“别以为你是安国公府家的小姐就可以对我们指指点点。我们刚刚有说错吗?要不是林策是敌国野种,为什么陛下不把公主嫁给他?”
沈知意闭眼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说道:“赐婚圣旨上说了,陛下与先长公主有过婚约,这才将公主嫁入镇南王府,待公子酒醒可以回去再看看邸报。再者,退而言之,就算林策非侯爷亲生,也总是长公主亲生不假,他还是陛下的亲外甥,诋毁皇族的罪名诸位担当的起吗?”
说到后面,沈知意的语气越发严厉:“还请各位自重,须知祸从口出!”
言毕,沈知意走出包厢拉着一直站在外面的林筱气冲冲离开。
林筱呆呆地盯着怒气未消的沈知意,被她拉着走出酒楼,忽地一笑。
沈知意见林筱莫名发笑,忙停下脚步,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一脸担忧:“好端端笑什么?莫不是被他们气昏头了吧?”
林筱笑着摇头:“我没事,知意姐姐,我真的没事。父亲同我讲过,莫要在意他人看法,我刚刚就是想试试我有没有真的听进去,做到这一点。”
沈知意心下一松,收回手说道:“结果是我冲动了是吗?”
“没有,”林筱眼中有泪水闪现,忙抬手擦去,“我发现我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在意,但是冲进去的话又怕给父亲兄长带来麻烦。”
“没事没事,你做得很对。知意姐姐已经帮你出气过了,莫要再生气了。”沈知意脸色缓和了下来,抬手轻揉林筱的头。
林筱抹干眼泪,抬眼说道:“知意姐姐,你刚刚进去和他们理论,让我想起了令怡姐姐,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
沈知意一愣,随即了然,心中陡生感慨。
“是啊,若是你令怡姐姐在,怕是要进去把他们说到认错道歉为止。”
沈知意心底忽地一酸。萧令怡已离京一个半月,不知过得怎么样;自己受困于婚事,周旋应付母亲的安排;林策虽心境比以往更豁达,但身世带来的阻碍似乎并没有结束。
相伴二十载,各自历浮沉。
前路漫漫,她该怎么往下走?
沈知意转身揩去眼角的湿润,回身笑着对林筱说道:“筱儿,我们回去吧,我送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