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声响来到后院。
只见昏暗破败的院子中央搭着个草棚,靠墙边立着半人高的石磨,一旁地上还卧着头大灰驴。
驴好好眯眼打盹,感觉有人靠近,警惕地原地站了起来,“啊呃啊呃”乱叫。
余英男高兴了,都做好吃不上饭的准备了,想不到这里还有个能卖钱的大牲口啊!
正美着,突然想起少个爹啊!
他常年躺着,咋这么大动静也不出来看看,难不成.......死了?!
不对啊,剧情里说还有一年多,要死也是在下雪的大冬天。
这不冷不热的,她抬头看院外的树木叶子,秋天啊!
难不成因她穿书,导致当爹的提前去了?
余英男不想书里的爹现在死,她从小到大还没见到过死人,真死了是不是要收尸发丧啊,越想越复杂,越想越害怕。
踮起脚,她试探着朝正屋喊:“那个余家的那个爹,你还活着吗?”
那个余家爹正在做梦,或者说正梦魇醒不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睡梦中的余海棠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下。
他又梦到十三岁那年一路过了县试、府试,接下来就该他余海棠光耀门楣,哪知后面屡考不中。
连书院的老师都为他扼腕叹息。
余家父母想的开,考不上就继续呗,先把婚结了也不耽误事,于是十九岁这年白家姑娘白翠芬过门了。
余家老父母出钱买了镇上前店后院的一进房子。前店白氏卖豆腐,后院余海棠读书。
白氏能干又孝顺,小家庭过得和和美美,次年生下女儿,取名英男。
余海棠自觉人生美满,读书更加发奋,曾有一年差点中了秀才,可惜名额被有门路的给挤占。
因此事他买醉一场大放厥词得罪了院试里的管事,被剥夺三年考试资格。
自此后家中灾祸连连,先是老父母陆续染病离世,白氏积劳成疾也撒手人寰,只不过四五年的光景小康之家终成赤贫。
他曾怀疑自家风水出了问题,还请道士来看,花钱不少,也没见转运。
前年春天的一场雨水来的突然,赶路回家的余海棠被浇了个透心凉,接着风寒病倒又染上久咳不愈的肺病,时好时坏。
大人不顶事,年幼的余英男不善操持生意,渐渐稀饭都吃不上,时不时还要晒干的豆渣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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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梦中惊醒的余海棠顶着一头虚汗醒来,心慌的难受,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他强撑着坐起,朝外面喊:“英男,英男是你吗。”
听见屋里有人回应,余英男放心了,专心对付恶驴。
毛驴冲她乱撅蹄子,转圈嗷嗷叫。
余英男倔脾气上来了,撸袖子怕跳上磨盘,想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骑它。
余海棠撑着颤巍巍的病躯扶着墙走,门帘掀起,就见女儿直眉瞪眼地用箩筐打驴头。
余海棠担心驴被打坏,又担心瘦弱的女儿从磨盘上摔下来,“你做甚要打驴?”
“破驴咬人,干嘛不打!”
余英男回头看,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穿着件皱巴巴的长衣,倚靠着门框在说话。
病歪歪,脸色发青,瘦的像个骷髅。
哎呦,骷髅还冲她招手。
“一个畜牲值当你去教训,饿两顿不就行了,再说打坏了谁磨豆浆啊。”
余英男见他一副要晕的模样,好心扶他进屋。
屋里有股淡淡的中药味,一样的瓦顶黄泥墙,不仄逼也较干净。
床上罩着有补丁的纱布蚊帐,掉了红漆的木架子上挂着几件旧衣裳,床尾的墙角支棱着一个红木漆的大箱子。
靠窗的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线装书成一摞子摆着,桌旁的凹腰长竹篓里竖插着一些长长纸卷。
桌面的白瓷碟里,躺着个拳头大的油纸包。
余英男无聊地翻翻油纸包,眼睛一亮,拆开,竟是糯米面做的点心,她拿起就吃。
余海棠想喊停,话到嘴边:“慢些吃,小心噎到了。”
余英男仰头,把纸里那点渣全倒进大嘴里……
那是余海棠预备吃药后顺嘴的,没了就没了吧。他疲惫地吩咐:上早饭吧。
“缸里就剩瓢,煮瓢吗?”
“去隔邻的王婶家再借点银钱,年底一起还。咳咳,药先停几日,都怪我得病拖累了你……”
余英男猜王婶应该就是王婆,“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余海棠品出女儿话里带冲啊,可他更拉不下脸去求那碎嘴的王婆。
其实他还有点钱,真拿出来,万一有点急事......
肚子可不理他的苦心,饿的钻心痛。额头开始冒虚汗,余海棠不自觉地朝桌上看,点心只剩纸皮。
心里悔:早知道...早知道先吃了。
他虚弱地指指床尾的箱子,未及开口,嗓子奇痒,接着撕心裂肺的一场咳。没等到早该递到他眼前的痰盂,也没等到女儿软声细语地帮着拍背顺气.....
努着咳出泪帘的红眼望去,余英男弯腰翻的正欢,箱里的衣裳床单尽数被胡乱扔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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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统就两条街,走着就能望见‘德昌米行’大大的招牌幡。
三大开间的敞口店甚是气派,门口对联更是又高又长,上写着“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口气很大倒也对的起里面做的买卖,各种粮食满满当当的堆在大斗里,上面插着长长的签,写着粳米六文........
余英男捏捏荷包里的四十八个铜钱,暗暗奚笑:总算把老小子私房钱逼出来了。
捡便宜点的陈糙米称了五斤,黄豆又要了十来斤。
店伙计麻溜地口算报账,又问:新到永城面粉劲道香甜要不要来点?
面粉要十二文一斤,不如糙米煮粥划得来。一顿吃和顿顿吃,她还是会算的。
买不起面粉的余英男尬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