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皇帝都不曾想起自己还有个太子。被困在东宫的时候,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老内侍就会提起他的故乡,说起皇宫里不曾见过的耀眼阳光,说起下雨后土路会踩起一脚烂泥。
后来东南动乱,皇帝想起了那位被他猜忌的大舅兄,太子被从东宫中放了出来。
在周觅问起家在哪里的时候,傅危楼突然想起了那个死于中毒的老内侍。
他回答,“均州中谷县人。”
均州啊,周觅在心中估摸了一下马车要走多久。大概两三天的路程。
她说,“那很近啊,你身上的外伤已然痊愈,我明天请两天假,把你送回家,你斗后妈遇到困难,我还能给你搭把手。”周觅想,自己可真是贴心,怕他没有那么多钱,愿意先帮忙斗后妈再收费,真是个好人啊。
前一秒还沉浸在对均州回忆中的傅危楼:???为什么就聊到了要送他回家,他是错过了哪句话吗?傅危楼现在几乎可以打消对周觅的怀疑,这个人的目的看似复杂,让人捉摸不透,但他有种对方目的异样单纯的错觉。他想,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周觅迟迟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她的目光越来越严肃,她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你是不是骗了我?”
傅危楼不答。
她的语气愤怒,声线却异常平静,“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郎君,你就是怕我不愿意救你,才杜撰了个富商公子的背景,你这个骗子。”
没想到她会这样想,傅危楼.…傅危楼默认了,“抱歉,我只想活下去。”
果然是这样,周觅气得想要打人,还吹牛说必有重谢,全是画大饼。
过了许久,周觅才稍稍冷静下来,她冷着脸问,“既然你曾经告诉过我的身份是假的,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傅危楼说,“其实我跟你说过的身份不是全都是假的,我是布商儿子的护卫。”
周觅这时候突然“超级大脑”,想起了他不少陈年旧伤,甚至还有不少没有拔清的毒,似乎符合护卫的角色定位。然而周觅又想起这位豌豆公主,有洁癖,吃穿住用都十分挑剔,谁家的护卫能养得这样娇气。
更别提,他还一身白皙细腻的皮肤,做护卫不说要风吹日晒,至少不应该有这么白的皮肤啊。
傅危楼的职业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知道了,你只是面上当护卫,实际上是给主子做那个…."周觅了然说道,“那你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应该不低,我救了你,你的主人应该有所表示。”
对方衣服财迷的嘴脸,按理说他应该顺着她的话,做实对方的猜测。
然而傅危楼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周觅猜测的内容,对他来讲,未必是好事。
“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能说得再直白些吗?”周觅感觉自己已经说得很直白了,说得再直白点,容易得罪人。
“哎呀,就是那种事啦,我理解尊重祝福的,不过出于健康安全的角度,我还是建议固定伴侣。”
这下她就是说得再含糊,傅危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向来表现出脾气很好的傅危楼脸黑了,“你想多了,没有的事!”
可能有些人就是很忌讳这个,周觅顺着他说,“好好好,是我想多了,你别生气。”
过了两秒她问,“你家公子会来赎你吧。”果然,她刚才根本没有相信,说的话不过是在哄他。“我跟公子没有那等见不得人的关系,他自然不会来赎我!"他语气有些硬邦邦的。
没有那种身份,这就难办了,欠她的诊金怎么还呦。“你做护卫,每月多少月钱?家里给你娶媳妇攒了多少钱,你自己攒了多少私房钱?”
傅危楼不知道外面物价,他将宫中侍卫的俸禄除二,回答道,“每月八两银子。”
“!!!“这么多!
虽然知道做护卫赚的都是辛苦钱,但这着实也太多了。一些有钱人家都不会给家里孩子这么多零花钱。“还说你们没有那种关系。”
傅危楼轻咳一声,“有时候会帮忙做些见不得人的脏活,所以工钱多。”
是这样倒也合理,不过看他生的细胳膊细腿,倒也不像是能干脏活的样子。
“抱歉,我自小父母双亡,没有父母为我攒娶妻的钱。”原来是个可怜的孤儿,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她岔开话题,“这么高的月钱,你应该攒了不少钱吧。”按理说应该攒下一些钱来,但他怕自己弄巧成拙,于是他说,“时常受伤,没有攒下太多。”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周觅每天睡觉前都要翻一下账本,傅危楼除了衣食住的花销外,他还要每天吃药。
光是药钱,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多亏周觅能赚,医馆每月发的工资不多,但偶尔也有些额外收入,诸如为宋家二夫人看病,除了诊金外,她还会打赏些银子做封口费,再比如她的绝育事业。
就这样林林总总加起来,还不能覆盖傅危楼的花销,她还得搭钱。
这一阵子花钱如流水,眼瞅着小金库的钱越来越少,周觅每天睡觉前都要看一眼账本,看眼傅危楼欠她的银子,想到未来大把银子进账,她心里也能好过一点。
周觅将账本取出,“这段时间,你一共花了十七两六钱,这是你这段时间花费的明细,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记错。”她的账写得细致,从刚把他捡回家的药钱,到给他买衣服的巨大开销,再到两人每天的伙食费平摊,每一笔钱都被她记在账本上。
没有不存在的支出,更不可能存在漏账。
傅危楼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会还你的。”“我啊,现在也不求你像曾经吹牛说的那般,给我百两黄金做谢礼,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钱还我,你也看到了,我一个女子,赚点钱不容易,这都是我攒了好久的辛苦钱。”
原本只是希望唤起对方的良知,结果越说越心心酸,周觅险些哭出声来。
把钱搭进去不说,还没有捡到想要救的人。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傅危楼并非不讲理之人,眼看对方哭得可怜,他赶忙说,“我会还你的,只是在下此刻身无分文,纵然有心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