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乐人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没敢去前面大厅,害怕打扰道士们上晚课,便绕过一棵百年的罗汉松,到了偏院的五行坛。
山上夜晚的温差很大,柳乐人被一阵北风吹的直打哆嗦。
他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准备找个背风的地方坐坐,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显然看见了他,不情不愿的朝他喊了一声,“小土包子。”
柳乐人本来想忽略这个声音的,没走两步,又被叫了一声。
他只好回头,原本不耐烦的表情一瞬间滞在脸上,短短的一个星期,对方像是变了一个人。
颧骨一片青紫,嘴角还包着纱布,淤青更是有好几处,手臂似乎骨折了,正打着石膏挂在胸前,看起来未免有些凄惨。
“你……”柳乐人说了一个字,就住了嘴。
因为他看见虞温身边还站了一个人,那人大冷天穿着一件皮夹克,里面只有一件背心,脖子处露出一抹纹身,此刻双手插兜的打量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虞温张了张嘴,扯到嘴角的伤口,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柳乐人缓缓的吐出几个字,“不关你事。”
虞温气的脸都绿了,“你什么态度啊,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摆起谱来了。”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虞少爷了,如果有,也是你先挑起的。”
“切,你这个小土包子人看着不大,嘴巴还挺厉害的,仗着有苏家撑腰,你觉得可以指责我两句是吧。”
虞温抬起他那打石膏的手臂,“如果不是你,我能变成这样?自以为会点玄学,就来我家显摆,还逼着我把东西还回去,也就我哥会相信你这个骗子,我死都不会信。”
柳乐人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然后看了看他一旁的男生,“你打轻了。”
对于柳乐人的答非所问,虞温有些懵,还是一旁的男生肩膀耸动,随后笑出声来,“确实,应该想办法让他闭嘴。”
虞温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视着,最后,终于明白过来,气急败坏的说道:“损我是吧,行,你们都走着瞧。”
他又指了指柳乐人,“尤其是你,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柳乐人听着地方虚张声势的话,有些头疼。
何况这人不去讨厌哪个罪魁祸首,反而紧紧抓住自己不放,也全然忘了自己偷东西造成的后果。
可能这些有钱人的少爷根本不会的反思自己,只会将错误推在别人的身上。
他实在不想在道门重地与人争吵,也不想和对方多费口舌。
便拧着眉毛,沉声说道:“虞少爷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道浓烈的视线,他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不远处传来钟声,是道士们下了晚课。
柳乐人四处逛了会儿,就沿路返回房间了。
苏时砚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动,只是侧着头睡着了。
听到开门声,睁开了惺忪的眼睛,看见是柳乐人,眼神慢慢变得清明。
柳乐人从外面带回来一盆水,上面还冒着热气,他站在门口,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在了苏时砚的脚边,“泡个脚去床上睡吧。”
苏时砚拒绝的话停在嘴尖,他捏了捏手机,低声说道:“我使不上力气。”
柳乐人顿了顿,然后蹲下身,给对方脱鞋。
等到那双脚泡进水里,柳乐人握着其中一只细细的搓洗着。
苏时砚看着对方认真的模样,心里突然涌起一抹怪异的心思。
本来这些都是保姆在做的,他也习惯了,猛然变成柳乐人,尤其还是自己讨厌的人,他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接受了。
这个人总是说一些令人讨厌的话,却又做一些让他动容的事,就是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让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敌是友。
算了,偶尔接受对方的示好,也不是一件坏事。
柳乐人不知道苏时砚的内心活动,只知道刚刚一进门,看着对方不算纤细的身体窝在小小的轮椅上,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睡着的状态有些可怜。
比起虞温,苏时砚好像顺眼很多。
而且对方有腿疾,也算是弱势群体,自己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总不能坐视不管。
苏时砚的脚很漂亮,因为终日不见太阳,过分的白净,而且脚趾整齐圆润,经过热水的浸泡,指甲都变成透明色。
柳乐人记得奶奶生病的那段日子,他也总是这样给奶奶洗脚。
老人总说,泡泡脚,好睡觉,所以他和奶奶都有这个习惯。
哪怕是奶奶临终前下不来床,他也总是会用热水给她擦脚擦身子。
他习惯照顾人了,也并不觉得这样给苏时砚洗脚是什么唐突的行为。
所以,直到水温渐渐变凉,他才拿了一块毛巾,给对方擦脚。
他将轮椅推到床边,把人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坐下来,脱了鞋袜,将脚放进苏时砚洗过的盆里。
苏时砚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重新换一盆水?”
“这里缺水,就将就着洗吧。”
等到水彻底冰凉,柳乐人才把盆端了出去。
随后他站在床前,“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外面吧,我不习惯挨着墙。”
柳乐人关了灯,然后从苏时砚的身上跨过,挨着墙壁躺下来。
房间里陷入一片静谧之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知道彼此都睁着眼睛。
越是这样,他们越是无比的清醒,直到最后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苏时砚浑身不自在,他转了个身,背对着柳乐人,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但由于两个人之前都刻意的保持距离,他这么一弄,导致两人之间呼呼的灌风进来,他察觉到背后那人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又转了回来。
他拿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