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大早,从京城大东街过来,沿路比以往都要热闹,熙熙攘攘,大路两边聚集了不少人,也不知道大家伙儿抱着怎样一个心态图的什么,活儿也不干,就人山人海地围观了起来。
真真比过节还热闹。
那可不,堂堂三品云麾(hui)将军之子——凶名在外的赫赫弑神游骑少将军,要娶妻了,娶的那一位据说可是华夏第一美人呢。
围观第一美人出嫁,那可是头等大事。
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便是即将成为少将军夫人的那天下第一美人,便是那京城里头最响名声的红花楼里的头牌也敌不过那位十分之一,可想而知,那得有多倾国倾城的一位……男子。
哎,对了。宫家即将出嫁的那一位,可不是什么掌上明珠富家小姐,这第一美人啊,他可是位男子!围观指数可不就扶摇直上成为京中今年头等趣事嘛!
这美人倒是个嫡子,名唤宫沐,人称宫四少。
据说,这宫家四少虽性情孤僻清冷得总有些漫不经心的随性,却并不纨绔冷酷,是个不可多得才华横溢又不张扬跋扈之人,在外名声一直不错。人自小又长得粉雕玉琢十分讨喜,如今长到十六了,容颜愈发姣好,如玉般俊俏模样,多少闺中千金倾了芳心,天下多少才子慕名。
其有两位一胞同母的兄长,平日里待他都是极疼爱的。只是,其母早亡,宫四少为人清寡不喜与人往来,常也不出门,平日里得见其真容的倒是不多的。如何今日却要嫁入将军府为妻,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众说纷纭使得这传言可谓扑朔迷离沸沸扬扬,倒分不清几分真假了。
说来,那位也确实可怜。
堂堂的嫡子,六尺男儿却要嫁予一个男人伏下为妻,虽说所嫁之人身份地位荣高尊贵,到底以男子出嫁不是件美事,旁的富贵尊荣岂不说,这可是经绝后的事,谓男子而言,不见得叫人羡慕。更何况还是那般风华正茂长相又是那般出类拔萃年少,就如此便嫁与他人为妻了,不免叫人惋惜。
而这位被描绘得神乎其神扑朔迷离的当事人,此时双眼呆滞,瞪着这满屋带着古典风格的大红新房,双眼都要突出来了。
折腾了一天,他居然真的嫁人了!
低头,看自己一身的大红衣裳,好在不是新娘裙子,不然今天他就真不嫁了。
续祁那男人也给面子,没逼着他戴那什么红盖头,不然他今天估计更暴躁。
说来说去,除了对方是个男人之外,作为结婚对象其实倒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身高腿长,健康帅气,多金,有权……简直就一高富帅的代表,权富子弟中的翘楚,人生的赢家……呃。
这样的三高……不,五高青年要娶个男人做老婆,其实宫沐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同情的。
这五高男吧,除了冷了点儿,待自己还算客气,别的不说,就今日婚事,事事顺着自己,也很尊重自己,没把他当成女人看待,凭这一点,宫沐便对这个便宜老公?老婆……少几分刻薄与不耐。
上午出门前,原身的亲大哥宫泽千里迢迢地终于赶了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连衣裳都未急换,便拉扯着宫沐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要带其私奔……呃,是逃婚了。对于自家弟弟马上要成为别人的娘子这种事,宫大哥表示根本无法接受!
说来,两人大婚之事看似隆重却着实也太过仓促,仿佛有人故意拖延般,般为宫家长子,也就是宫沐同爹同妈的亲大哥到了大婚这日才紧赶慢赶地赶了回来,而亲二哥甚至还未见到人影呢,别说阻止这婚事了,连话都说不上。
“……都怪大哥!”死抓着小弟的手不肯放,助其逃婚这计划不成,宫大哥内心有多苦多煎熬,从他的言行举止便看得出,他是真心疼这亲弟弟的。
宫沐被抓扯着听了一堆懊恼愧疚的话,脑袋直晕呢,这会儿好不容易明白过来,额角抽搐,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便宜大哥了。
“大哥……手疼。”宫沐可怜兮兮,惊得宫大哥一下子终于松开了他,看了看手腕,都起红痕了,心道这大哥也太生猛了。
宫大哥还在那儿一直劲地懊恼心疼着,宫沐劝了又劝才使其明白木已成舟,目前即便逃婚也不见得就能比成婚幸福,宫大哥这才忍痛暂时作罢。
虽然是第一次见自己的亲大哥,也许是带着原身那份情感,宫沐到底心里头还是能感受到这便宜大哥待自己是真心疼爱关怀的,心情也没因着这兄长难缠而变坏,还不如说胸口暖暖的,这种亲情让长久得不到亲人关爱的他微微地红了眼眶。
“大哥,沐儿挺好……”
前一世,他活在没多少亲人的世界里,习惯了总是一个人承受,习惯了旁人的冷漠,习惯了笑着面对,所以学会了一切都淡而化之,过一天开心一天从不去认真计较得失。
而这一世,他有很多亲人,尽管这一个月来,他感觉到不太多亲情,却总还有几丝存在的,比如那便宜老爹那种迟来而又怪异的关爱,比如现在刚刚见面的大哥的疼爱与挂念。
宫沐挂着温和的浅笑,想好歹告诉这便宜兄长,自己虽然早前是被逼的,现在却也没那么计较这婚事,教这便宜大哥能放心别太过自责了。
可惜,看在宫泽眼里,却是亲弟弟的隐忍,为了使他这个长兄安心,如此隐忍,从来不笑的脸上却挂着浅笑,在他看来定是心里头流着泪的呀!
都怪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本事没能耐啊!
疼惜地抱了抱自家这强忍着委屈不表露的亲弟弟,宫泽语重心长,“大哥只要沐儿好。”只要沐儿一切都好,要他做什么都愿意,即便弃了这一身官服,弃了宫家长子身份,弃了这条命他也在所不惜,只要沐弟一切都好。
好在,再自责,宫大哥还是有理智的,到底还是朝廷命官,深知这逃婚或是此时悔婚的严重性,心里再苦,再不情愿,也只得接受这个事情。
心疼着亲弟弟,宫大哥只得去匆匆地换了身喜庆的衣裳,赶着就出来了,生怕被别人抢了这作为兄长的义务似的,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背着宫沐随着那喊礼声出门。
好歹,是自己亲自背弟弟出门的,就当作、就当作是背亲妹妹出嫁好了,左不过这天下间也没一个女子能比自家弟弟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