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昭今日是抽空前来的,入冬之前他奉命协助陶隋执掌京郊大营军务,上面那位有意将异姓军权收归祁家人手中,分权是第一步,陶家世代从军,威望颇高,本以为撼动这把祁禹王朝的刀举步维艰,却不曾想到陶隋竟然意外地好说话。
祁云昭接手不到一个月,他竟然心安理得地做起甩手掌柜了。
“五哥!”宁王大老远就看见他,赶紧骑马追上来。
“瞧我方才在马场门口遇到了谁?”宁王骑着马跟在他身旁,眉眼含笑。
宁王本名祁云锦,当今最小的皇子,又是皇后所出的嫡次子,生了一副可爱讨喜的样貌,今年不过十六岁。
“这马场是谁开的?世家弟子皇亲贵胄过来捧个场也不稀奇。”
“非也。”祁云锦老神在在道,“是陶家的那三位公子。”
“三位?”
祁云昭乍一听这话,还反应了一下,陶将军子嗣凋零,妻妾并不多,膝下只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陶景安,任命正三品骠骑将军将军,从小跟着陶将军南征北战,不过而立就战功赫赫。
二儿子陶景贤,曾经的天之骄子,有道是“天上文曲,地上章华”,章华公子郎艳独绝,多少人曾为其倾倒,只可惜世事弄人……
小儿子陶景言,听说前不久生了场大病,刚刚痊愈。
这三个人,哪个像是没事儿闲来跑马的?
祁云昭诧异道:“连章华也来了?”
“可不,老远儿就看他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祁云锦叹了口气,面露感慨,“当年……在陶二哥哥那里始终是一块心病,想来终究也是意难平,这些年来闭门不出,想必也是怕触景伤情了。”
“一直憋闷着也不是办法,出来散散心……”
祁云昭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串欢呼声由远及近,一声高一声低地,定睛一看一匹黑色高马身后拖着一串不明物体从眼前飞驰而过,扬起来的雪雾糊了二位皇子一脸。
“呜喔!二哥!开心不开心!”
陶景贤:“开心!哈哈哈!”
祁云昭:“???”
祁云锦:“???”
“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
没等两个人诧异多久,策马的陶景安注意到了二位皇子,便调转马头回来了,翻身小马抱拳鞠躬:“见过瑜王,宁王殿下。”
坐在爬犁上的陶景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抬头一看是男主角,笑容瞬间收敛,呲着的大牙都收回去了。
陶景言:不嘻嘻。
“小陶将军不必多礼。”宁王乐呵呵道,“出来都是散心的,玩得开心便好,只是许久不见章华兄了,不知章华兄近来可好?”
陶景贤坐在那里,像是在出神。
“章华兄?”
见二哥久久不说话,陶景言赶紧解围道:“于是方才玩得太狠,累到了,宁王殿下不要见怪。”
“怎会,既然如此,马场有专门休息的暖阁,陶小公子可移步休息片刻。”
“是。”陶景言弯腰要把二哥哥扶起来,就连陶景贤盯着他,嘴巴张了张要说什么。
“走吧。”陶景言语气加重,不由分说把二哥哥摁在轮椅上,“二哥,该拜别宁王殿下了。”
这一声宁王殿下宛如一记重锤砸在陶景贤心中,他一怔,随后眼神才恢复清明,怅然道:“瞧我,许是昏了头了,许久不见,宁王殿下。”
“陶二哥哥见外了许多。”祁云锦一副很难过的样子,“也罢,今日你们兄弟聚会,我们便不再打扰了,陶二哥,再会。”
陶景贤点点头,转头就看见祁云昭坐在高马上,背着光,脸上黑压压一片,眼神不明。
“冷死了。”陶景言对着二哥小声抱怨,“先去暖和一会儿,一会儿再出来跑马吧。”
“好啊。”陶景贤捏了捏小弟的手指,“瞧给我家阿言冻的,走吧。”
“许久没见你那么痛快了。”见他们走远,祁云昭又转过头来对着二人说,“景言……或许是个好孩子。”
“阿言自小在我眼前长大,自然是个好孩子。”陶景贤接过他的话来,接着说,“只是家中没教过他礼仪尊卑,怕是有时会失了礼数,还望瑜王殿下不要怪罪。”
“怎会。”
陶景言面无表情地观察着祁云昭,随后微微弯了腰,算是给祁云昭行礼了。
“我倒是觉得陶小公子冰雪聪明,不知请了教书先生没有?现在学也是来得及的。”
“我前些日子也有在自己看书,背来背去,倒是背下来了一段,”陶景言突然开口,“您可要听听?”
“洗耳恭听。”
“上大人,秋乙己,化三千,七十士!”
祁云昭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他背得是什么。
“你背的什么?”
“《大字帖》啊。”陶景言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清澈的愚蠢,“景言实在愚钝,练了许久,只会背这四句。”
“你……”祁云昭一阵无语,大字帖?谁会背这种东西,而且这种东西不是给幼童启蒙用的吗?陶家这小子快加冠了吧!
“也罢。”他笑道,“今日我便不再打扰你们了,三位,请便。”
陶景言一回家就被二哥哥骂了一通,站在书房里,双手背后低着头委屈巴巴的。
“陶景言啊陶景言,你还真是能耐了!平日里没教你礼仪吗?今日见了二位殿下为何不行礼!叫人家抓住了尾巴可倒好,谁许你随便插嘴的?你可知瑜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今日但凡说错一句话,你的小命就没了!”
陶景言撇撇嘴:祁云昭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
自己一手设计出来的男主,他最清楚他是一副什么狗德行。
可是对方已经开始疑心了,陶景言深知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他绝不可能被几句大字帖糊弄过去,日后定会找人再来探。
陶景言现今什么都做不了,只期盼着下一波剧情快点来,分散开男主角的注意力,他可能就会轻松许多。
毕竟陶家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