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阁楼内灯火通明,陶景言靠在小榻上翻书看,房内炭火烧得很足,他只身穿一身薄衫,修长的小腿自榻上垂下,足尖晃来晃去。
此时画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又把房门关上:“二公子院内的人传话来,说是今日煮了一些雪梨水,平日炭火烤人,二公子担心您上火,所以特意送给了一些来。”
陶景言接过碗来,搅动了一下碗中晶透的雪梨水,回答:“冬日里水果金贵,下次可不必叫二哥哥再送来了。”
画棋应了一声“是”,又说:“还有,大公子院里的人来传话,说是邀您明早去练骑射。”
原本以为自己要睡个懒觉的陶景言:“……”
“你们古代人真是……”陶景言起来伸了个懒腰,可能是这些日子早就已经练出来生物钟了,他这个夜猫子现在竟然真的觉得有一些困,于是拿过水杯来漱口,又在自己的小床上板板正正地躺下来了。
“那我先睡了哦,画棋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画棋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有的时候奇奇怪怪的话,并且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应对方法,回道:“晚安。”
陶景言是被热醒的,不耐烦地将自己胸前的衣襟扯开,翻了个身就听见了窗外传来的阵阵蝉鸣,本就热得要命,又被蝉鸣声吵得睡不着,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却感觉自己的腰身被人捉住了。
“怎么了?”身后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听上去那人还没睡醒,陶景言听见这话却猛然一瞪眼,一扭头就见祁云昭躺在他的身侧,一手还拿着一把扇子,见他醒来手腕下意识地扇动两下。
陶景言听见自己小声趴在祁云昭耳边抱怨:“太热了,端几个冰盆来解解暑吧。”
祁云昭这才睁开了眼睛,手上的扇子轻轻扇动,一口回绝:“不可,太医说了你不可受寒。”
“可是热得睡不着。”陶景言抓着祁云昭的手,让他扇风用力一些:“我真的不舒服,还是摆个冰盆吧。”
“不可。”祁云昭回道,“你前不久刚刚病了一场,太医说万不可再受寒了。”
陶景言见和他实在是说不动不耐烦地翻身“哎呀”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正在他还在纳闷这诡异的剧情走向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人趴下来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发出“啾”得一声。
陶景言:卧槽!
陶景言一伸腿一瞪眼,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汗都已经把衣服打湿了,他还不可置信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宁愿相信是鸟屎掉他脸上了也不愿意相信是祁云昭亲了他一口!
这简直就是……
礼崩乐坏!
有悖纲常!
这梦也忒离谱了一些。
陶景言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醒了一次便怎么也睡不着了,披了一件外袍在屋子里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直到天色蒙蒙亮,画棋推开门就被小榻上的那个人吓了一跳。
主要是因为这位小主子平日里起个床都得三请四催得,从来都没有自然醒来过,现如今他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一脸麻木的表情,眼下的黑眼圈都快到脸颊了。
画棋不禁“嚯”了一声。
“公子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陶景言整个人都是混乱的,难怪他之前写小说的时候怎么看祁云昭怎么不对劲,想要给他安排一个官配却怎么也写不出来,原来是他搞错了方向啊!
思路打开后,原来他需要的不是老婆,是老攻啊!
陶景言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看不出来祁云昭那么大的体格子原来是……
哎呀呀呀呀呀……
“我伺候您梳洗打扮?少将军已经在等着了。”
陶景安今日给他牵来了一匹马,毛发水光溜滑,看上去威风极了,他说:“扶翼许久不见你,想来也是想念你了。”
陶景言见这匹高大的黑马,竟也不打怵,上前摸摸马头,错愕道:“这是我的马?”
“是啊,你十五岁的时候父亲从战场上给你牵回来的小马驹。”陶景安知道小弟忘记了很多往事,便也没起疑心,只是说:“前些日子你大病了一场,没人牵它出来遛遛,想必早就不耐烦了。”
扶翼亲昵地用脑袋去蹭陶景言的脸颊,蹭得他脸颊发痒,没忍住哈哈笑了一声。
“上马吧,我牵着你慢慢走。”
陶景言看着马鞍,望而却步:“这有点太高了……”
“我扶着你。”陶景安站在他身边伸出一只手去,“放心吧,哥哥在这里你摔不到的。”
陶景言狠下心来,脚踩马镫,正欲上马,身体却犹如有了肌肉记忆一般,直接翻身上马,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鞍上,脑子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坐正了。
“这不是也上去了吗?”
陶景言坐在马鞍上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真的欸。”
兄弟二人去了马场,陶景言虽说只会上马,但是马匹跑的太快了他还是有一点害怕,于是陶景安只是让他在马场慢悠悠地遛弯,但是扶翼好像有一些不耐烦,不断地响鼻,蹄子在地上刨来刨去。
陶景言看着有点心惊,弯腰低声跟马兄商量:“大哥?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跑慢点,我现在不会骑马了,你万一把我摔下去我就寄了。”
画棋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公子您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幸而身子骨康健了许多,从前您吹个风就得请太医,现在已经好几天没生病了。”
陶景言摸了摸鼻子,问:“至于么?”
“可不是。”画棋说,“就连扶翼您也没骑过几次呢,只是亲手喂着,因为小马跑起来颠得您也受不了。”
“那我从前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您从前?”画棋回忆了一下,说,“您从前身子孱弱,风一吹就倒,鲜少出门,请了多少郎中都没用,但是对待我们很是亲和。”
陶景言伸手摸摸大马的鬃毛,嘟囔了一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