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人声嘈杂。
“阮阮,来,我帮你看下运势。”
唐褆笙收起桌上的塔罗牌,驱散了刚刚一起玩的两个女同学,兴致勃勃地偏头叫认真写着练习册的阮唐。阮唐有些好笑,但还是停下笔,认真地看着:
“来吧。”
唐褆笙嘿嘿一笑,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每月运势》,她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翻开到“双鱼座”那一页:
“幸运颜色是玛瑙蓝,学业运,佳;考试运,佳……哎?!”
原本理所当然的语气忽然转折,唐褆笙念着念着,盯着某一行连眼睛都霎时瞪圆了,阮唐被她的高呼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低声:“干嘛呀!”
唐褆笙猛地抬起头看阮唐,脸上的惊讶已经转变为惊喜,甚至带着丝丝揶揄,她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一圈,凑近了些,嘿嘿一笑:
“多年铁树终开花,阮阮,你终于有桃花运了!”
阮唐一顿,而后绯红从耳尖一寸寸蔓延至脸颊,她快速抬头看四周、幸好班里的人大多数早就习惯了唐褆笙一天变换八百次的情绪,所以没多少人注意,阮唐一把拉过唐褆笙,有些嗔嗔:“你说什么呀!”
“不容易啊,我连塔罗都帮你看两年了,都没看见有桃花运的踪影,今天竟然能看到这三个字。”
唐褆笙明显比本人更兴奋,她将手中的书往阮唐面前一摊:“喏,你自己看!”
阮唐接过书,低头,只见书上写着:
“宜:祭祀 开市安床 作灶
……
爱情运:邂逅心仪对象,与桃花接触的机会多。”
阮唐微怔咬唇。
她下意识又偏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教室里其实没多少人,今天的大课间接着体育课,男生们早就结伴去操场打球了,女生倒是多数在教室内,刚刚还排着队来跟著名“小-神-婆”唐褆笙占卜。
只是阮唐往后看时,不经意间又对上了一双眼睛。
来自唯一一个还在班内的男同学时砚景。
阮唐有些慌乱,生怕他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脸上绯红更甚,但时砚景好像只是不经意间抬头,只对视了一秒,视线交接、再错开,无声地垂下眼睫,手中笔尖没有停顿。
“……”
阮唐默默转回身去。
前面的交谈声似乎有意压低了些,时砚景再听不真切,他低头,只看见自己练习册上未干的墨迹似飞出渐淡的痕、给一向整洁的卷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瑕疵。
他默默翻过。
即便已经是九月的夏末,可下午的太阳依旧炙热,体育老师大发慈悲,只让他们跑了几圈就宣布自由活动,男生们欢呼后就一窝蜂跑去打球,满头大汗的唐褆笙则是拉着阮唐走到树荫下,呼了口气:
“热死了热死了,天呐,都要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
阮唐好笑地看着人嘟嘟囔囔的,从口袋里拿出包纸巾递了过去:“好啦,擦擦汗。”
然后自己也擦了汗,又将几缕有些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去。
“我真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有活力。”唐褆笙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顶着大太阳打篮球的男同学们,“刚跑那四圈,我现在呼吸道都还火辣辣的,感觉都快看见我太奶了。”
阮唐噗嗤地笑出了声,她用手给人扇了扇风,哪怕自己也还喘着气:“那我们去买点喝的?”
唐褆笙应了声好,于是两人又慢悠悠地沿着操场,走去学校内开的小超市。
直到葡萄味的雪糕在口中化开,丝丝凉意开始驱散热气,阮唐脸上泛起的红晕才开始减退,她跟唐褆笙又跑到了操场边某个树荫下坐着,一边吃雪糕,一边闲聊。
嘈杂的声音漫入听觉,不可避免地收录了操场上同学们聊天、蝉鸣、以及树叶晃动的声音。日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凌乱地搅和在脚下,人影树影混在一起飘散。
“看,学神不愧是学神,在哪里都手不离书。”唐褆笙眨巴眨巴眼,忽然往某个角落一指,感叹道。
阮唐循声望去,只见时砚景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手上拿着本书在认真地看着,跟整个操场的氛围都格格不入。
“阮阮你知道吗,我早上去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顺便瞥了两眼桌上的成绩单,上周开学时的摸底考,学神稳坐年级第一。”唐褆笙喝着手中的气泡水,比了个一字,“科科均匀,没有短板,状元学神恐怖如斯。”
阮唐眼里亮晶晶地:“他很厉害。”
“我也觉得。”唐褆笙也感叹,“照理来说,他初中都是在小城镇念的,能考成市里的中考状元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了,但现在学校里的都是从小教育资源就很好的人,更别提题型、方式方法都会跟他老家那边有很大区别,我开始还以为他会不适应呢,没想到他还是那么稳定,这就是天才吗?”
顿了顿,唐褆笙又自己默默补了句:“前几天群里还有人说呢,不怕学霸比你努力,就怕学霸本身的起点不如你、结果还碾压你。刚开学那几天的热度散了之后,现在那几个小群里已经没什么人提时砚景耳朵的事了,因为……”
阮唐注视着树荫下那个沉默的、隔绝于人群之外的人影,轻声续上:
“因为那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了。”
跟他所有的耀眼比起来,耳朵最不值得一提。
“说来也奇怪,其实班里有不少人抱着交流学习和蹭蹭学霸光环的心态,我也尝试去跟他搭过话,但他好像真的非常……”唐褆笙想了想,也没找到最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害怕?逃避?抗拒?”
“就是我能感觉到时砚景没有恶意,我们也没有恶意,但他下意识的举动让我觉得,他不想跟任何一个同学产生过多的交流,并且希望我们主动把他当成透明人。”
他就这么独立于所有人的交际圈之外,把所有接近都隔绝,哪怕是善意的。
阮唐沉默良久:“算是自我保护机制吧,他小时候很可怜。”
唐褆笙却敏锐地从阮唐的话中提取出了一丝熟稔的感觉,她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从来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