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裘安一同到了正厅,芜清璃一眼便注意到厅中那张生面孔。
杨元青坐在颜灼身旁,她肤色极白,身形纤细,一身清新素洁的蒹葭色衣裙衬得她愈发清雅秀丽。
见到芜清璃,杨元青放下手中茶盏,起身上前拉着芜清璃的手关切道:“清璃师妹,你可好些了?”
是了,杨元青在裘安他们那儿按辈分算是师妹,芜清璃却是要称她一声师姐的。
过来的路上芜清璃从裘安口中也大致知晓了这位师姐的身份与性情——
杨元青,只比她长两岁的云栖宗宗主杨勉之女,虽是宗主之女,却没有半分娇惯之气,反而性情恬淡。也因此,杨元青与被许多弟子视作异类的小云峰几人关系要好。
芜清璃有些腼腆地道:“元青师姐,我没事了。”
她的反应叫杨元青十分诧异。
颜灼忍不住笑道:“你瞧你,方才我才跟你说师妹失忆的事,怎么你一见着人就给忘了。”
杨元青这才反应过来,又对芜清璃重新介绍了遍自己。想起颜灼说要恢复芜清璃的记忆只能借用旧物刺激,便道:“清璃师妹,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在灯市上买的琉璃灯吗?”
芜清璃认真想了想,摇头。
杨元青也不气馁,笑容越发温婉:“没事,等大比结束回了宗中我拿给你看,到时还可以一起去办灯市的地方看看。”
芜清璃对逛灯市倒是有兴趣,立即双眼亮晶晶应下:“好哇!”
她话音刚落,便见厅门处一抹云白的身影进来,正是裴幽见。
芜清璃敏锐地察觉到杨元青握着自己的手微微紧了紧,她悄悄抬眸去看,杨元青的面色果然有些不自然。
“裴师兄。”
杨元青与裴幽见互相打了招呼,便不再同芜清璃说失忆的事。
她走到方才的座位旁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盒子:“险些忘了,五师叔让我顺便带了些东西过来,都是极好的丹药。”
一听东西是洛晖送的,颜灼面上的明媚笑意便淡了几分。
但颜灼也不会在此刻拂杨元青的好意,示意小童收起丹药。
“你回去后替我们谢谢五长老。”
杨元青浅笑应下,又道:“对了,我今日来还带了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今早天还未亮关宫主便去找过梅掌门,想来等下就有人过来通传取消禁足的事了。”
“关玉成竟不追究了?”颜灼面上没有露出惊喜,反而皱了皱眉,“是谁去说的情?”
杨元青还未开口,便听裴幽见开口:“五长老去见过他?”
触到裴幽见的目光,杨元青垂眼看着杯中茶,轻声道:“嗯,的确是五师叔求了情,不过五师叔也没有告诉我是如何让关宫主松口的。”
厅中一时陷入沉默,芜清璃虽也惊讶于洛晖会替他们压下这事儿,却也一时想不出怎么开口。
半晌后,还是裘安嘿嘿挠着头挤出一句:“五长老可真厉害啊!”
又聊了些其他的话题,杨元青便起身告辞了。
她人一走,芜清璃便缠着颜灼道:“师姐,你去我房里坐坐好不好?我想听元青师姐的事,你都没跟我讲过。”
被芜清璃这么一闹,颜灼心下的压抑扫了几分,便顺着她起身离厅。
边朝芜清璃房间的方向走,颜灼边道:“说起来,元青跟我们倒也有些像,都是半路入宗。”
芜清璃一惊:“元青师姐不是宗主亲生的?”
颜灼点头:“这在修真界也不是隐秘的事,宗主夫人早亡,没给宗主留下一儿半女,元青是宗主从丰吉城带回来的。她刚到宗门时有不少人冷嘲热讽她的乞儿出身,道她不过是运气好才得以入云栖宗,有一次她被几个年幼的弟子伙同起来捉弄,师弟恰好路过帮了她一把,一来二去,同我们便也都相熟了。”
芜清璃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般促狭一笑:“哦~难怪我觉得元青师姐看二师兄有哪里不对劲,原来还有这么一番情缘呀。”
颜灼戳她脑袋:“什么情缘不情缘的,你可别乱说!元青入宗才五岁!”
“知道知道,我不会让别人听见的。”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芜清璃房外。
一进门,芜清璃先去给颜灼倒了杯水端给颜灼,借着好奇试探道:“师姐,元青师姐同五长老的关系很好吗?”
颜灼喝水的动作一顿,半晌才放下杯子叹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芜清璃立马乖乖坐下,撑着脑袋竖起耳朵听。
“你知道为何宗主不带别的孩子回来,偏偏看中了元青么?”
芜清璃摇头,颜灼便继续道:“是因为她有极好的剑道天资,比你,比如今被誉为年轻一辈最出色剑修的谢惊尘还要好得多。元青天生剑心,若是能好好培养,来日人剑合一并非难事。”
“我知道了,所以那些人刁难元青师姐就是因为嫉妒她?”想到方才在厅中所见,结合颜灼的语气,芜清璃又皱了皱眉,“但方才元青师姐似乎并未佩剑。”
“当年云栖宗便是因第一代宗主修成人剑合一才站住了脚跟,宗中向来更看重剑修,因此元青入宗之后,不仅是宗主,其他长老也对她关注非常,几乎是举全宗之力助益她修行。入宗不过两年便入了四重境,但或许是操之过急,元青突破四重中期时丹田阻塞,体内无法运转的灵气便四处乱撞,那次她虽勉强保住了性命,却也伤了修行根本。”
颜灼说道此处又叹了口气:“如今元青的修为还停留在四重初期,她身子弱,已不怎么使剑了。”
芜清璃听到杨元青两年入四重境时震惊羡慕不已,此时却只剩唏嘘。
默了许久,复杂的心绪还未平息,颜灼又开了口。
“方才我同你说,宗主看中了元青的天生剑心,这事元青自己也知道。因此她剑心被毁后,哪怕宗主未说什么,哪怕她依旧是宗主之女,但到底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难免因觉得有负众望而自轻。宗主与她谈过几次,那之后她与宗主相处虽不至于无以自容,父女间却还是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