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南池忙里忙外,好容易得了喘息之机,又发觉极寒静地异动。
来不及哀叹人生多艰,他只怕是谢时澜入魔难以自控,匆匆提了剑赶到,却看见本该在韶不语长老处上法修课的宋凌冬正趴在冰墙上凿冰。
是的,虽然当了剑修,但法术修习同样不可落下。更何况如今归一长老不在,其他长老更是得对宋凌冬的教习多上几份心。
下一秒,受到攻击的阵法将宋凌冬重重弹了出去。
冰墙里便随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沈南池觉得这事有些难办。
一来宋凌冬是谢时澜亲自拜托要他照顾的,当着亲师兄谢时澜的面,他自是打不得骂不得。
二则宋凌冬这小师妹行事很有自己的特点,只怕不会听得进自己的“好言相劝”。
他尚未想出自己该怎样委婉把宋凌冬从凿冰的活动中劝离,就看见宋凌冬趴在冰上听了一会儿,不知谢时澜同她说了什么,居然扭头从地上拔出了笔直插着的素水剑,一句话不说地离开了。
沈南池:“……”
沈南池沉默地看了一眼那厚厚的严冰,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跟着一路劝宋凌冬:“宋师妹也不要太丧气,谢师兄吉人自有天相,未必就出不去这极寒静地。”
这话说来也只是宽慰罢了。沈南池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什么数。
被魔气侵蚀经脉的修士鲜少有不入魔的。更何况谢时澜险些被大魔夺舍□□,如此严重的伤害,只怕难以恢复。
而这极寒静地素来最适合无情道修行,最是消磨人心。与世隔绝的寒冷会让人失去很多情感和执念,日日魔气与灵气的纠葛碰撞更是会让人情绪大变。昔日温润如玉的谢师兄,到底是折了……
他心中无限喟叹。却并没有多少执着心境。修行之人便是如此,与天争,与魔斗,见惯了离别,就会少很多繁杂心绪。
吉人自有天相?
宋凌冬心中冷笑。
天相就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任由魔气壮大带走她的亲人,现在又要带走她的师父师兄。等着所谓天相来拯救,还不如她自己努力来的未来可期。
师兄说这冰以她如今之力凿不开,他调养好以后必会努力破冰再见。叫她不要再费劲了。
但宋凌冬心里却不这么想。
师兄努力是师兄的,她也不能袖手旁观,除了将冰凿地薄一点,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也没关系,今日凿不开,但所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只要她坚持,总有能凿开的一天。
系统难得没有对她做无用功的行径表示不理解。它虽然并不那么在乎谢时澜是否还能完好无缺地出来,但它能感受到宋凌冬为什么如此执着。
就像丢失了一切玩具的孩子,只想紧紧抓着最后那个破损的,希望也好执着也好,她急需得到一份支撑着她坚持下去的希望,就算是日日凿那永远破不开的坚冰也没关系。
起码宋凌冬会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的离开,而无能为力。
她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也离开而已。她太想做点什么了,偏偏她又弱小到既不能手刃魔物,连一块寒冰都打不破,甚至连师兄的面都见不到。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懂她的这份心情。
比如韶不语长老。
她对人情绪的感知并没有那么敏感,从她的角度来看,归一长老殉道,宋凌冬练剑时日于漫长的修行时间而言并不算太久,此刻专修法修也不是不可以。若不能好好利用她超出常人的强大灵脉,便是对不起上天给的这份天分了。
更何况宋凌冬这些日子常常去那极寒境地消磨时光,除了耽误她的修行以外,并无任何裨益。
因此在法术课上,当宋凌冬在绘高阶灵符时出错时,对宋凌冬说话中便带了更多不客气:
“修士最忌偏执,而你空有灵脉却无上进之心,整日只知去那极寒静地逗留,为了无聊的事情浪费自己的天分,怕不是帝王剑练不下去,想去修无情道了。”
旁的弟子投来看戏的目光。其实宋凌冬已经算是法修课上的佼佼者,旁人还在同中低阶符纸拼死斗争时,宋凌冬已经可以开始尝试高阶符纸了。
同时宋凌冬又不肯放弃帝王剑道,偏偏没了人指点,只能靠着谢时澜留下的剑谱自己琢磨练习。沈南池又十分忙碌,鲜少能顾忌她太多。
故而在绘制符纸一事上难免力不从心。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凡换个人都会怜惜宋凌冬孤零零一人,既没个同门陪伴,又八成要没了师兄。对她坚持去极寒静地守着师兄的行为留三分情面。
但韶不语自身对宋凌冬有预期。
人有了预期就会有失望。如宋凌冬这样一开始声势浩大地展露出自己的优秀的人,就更容易收到领导们的失望。
韶不语看其他人就好像在做加法,能够完成一点进度就可以加分;而她看宋凌冬就是每天在做减法,本来是百分百的天赋,却一天天在心思重、偏执、不服管教中被扣分。
宋凌冬微微垂着头,只道:“师兄不是无聊的事情。”
韶不语沉下了脸。
灵越急忙站起来:“韶长老,师妹和谢师兄同门情谊深厚,说明……说明师妹是重情之人。况且……况且谢师兄此次重伤原是为封印魔气,我们都十分敬仰。”
心软和牵挂会阻碍修行。
韶不语于是更加不喜。
谢时澜已经是废了,就算他能出来,心绪也定然受损。于此,便更不能祸害其他弟子。
她门下同样有不少弟子在无量窟殉道身死,但还从未有如宋凌冬一样执迷不悟的弟子。
她不明白,宋凌冬与谢时澜相处区区一载,到底哪里来的深情厚谊,需要日日去极寒境地破坏封印。
她不想看见宋凌冬,便叫她自己出去冷静冷静。
宋凌冬也是个有脾气的,韶不语长老如此说已让她十分生气,但她辩也不辩,就听命出去了。
韶不语又继续考较其他弟子。
灵越十分担忧。
她通过内门大选拜入执律堂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