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法学,硕士毕业后留在陵州和大学死党赵信扬进了同一家律师事务所。黄瀚书是徐航的发小,也在陵州工作。他们三个感情很要好,参加工作后在A区合租了一间公寓。邺杭爆发疫情那几天,徐航刚好在忙一个要紧的案子,错过了家里的电话,过了两天再回拨过去就只剩下忙音,直到现在都打不通。
说到这里,徐航的睫毛剧烈颤动,他用手按住后颈,喉咙里逸出一声低沉的哽咽。
起初徐航没太在意,想着忙完工作再回家一趟。三天后,病毒袭击了陵州,那晚徐航在办公室加班,听到公司楼下有爆炸声,警笛此起彼伏。有同事跑下去看热闹,几分钟后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回来敲门,徐航去开门差点被咬到,要不是他反应快加上赵信扬及时帮忙,现在估计也在外头晃荡了。
徐航和赵信扬在事务所里躲到天亮,第二天收到黄瀚书的求救信息,放心不下决定回家看看。赵信扬的车在地下停车场,他们不敢坐电梯,硬生生从十九楼跑下去,结果停车场里面全是奇种,别说开车走,能活着找到车都很困难。他们返回地面,发现整个街区都陷入了混乱,路面上挤满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人们跟疯了一样冲进超市抢夺食物,失控的公交车径直碾过人群,车里的乘客跳出车窗抓住路人就咬。
逃跑途中,徐航和赵信扬目睹了活人被咬死分食,拼命救下来的人因为跟不上队伍而遇难,徐航当时一度很崩溃。就在他俩快被奇种追上的时候,杨宜开车路过救了他们,顺道把他们捎回了家。回到小区门口,在垃圾车里猫了一晚的黄瀚书见到徐航后挂着满头鱼刺哭着跑过来,差点没让赵信扬一棍子抡到地上。
“我这还有照片,给你看看。”徐航把手机递给我,照片上,蓬头垢面的黄瀚书抱着徐航哭得五官都变形,头发和衣服上粘满鱼刺和菜叶。
“那种情况下你们还有心情拍照啊?”真不知道该说他们乐观还是迟钝。
“我们也没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糟糕,”徐航笑得有些无奈,“原本还等着军队出面控制局势,但你知道,陵州人口密集,又有很多城中村,只要有一个人感染,基本上整个村子都完了,救援速度根本赶不上病毒传播的速度。本来每个区都有避难所的,后面感染的人太多,能撤的都撤了,走不了的只能自己想办法活命。”
他顿了顿,接着说:“所以如果你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其实我也不知道。陵州现在就像是一个人间地狱,我们能活到现在也只是比外面那些人幸运一点点罢了,还能坚持多久,谁都无法预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哪怕这份冷静不堪一击,我也需要依靠它活下去。”
有一瞬间,我在徐航眼里看到了迷茫、困惑还有恐惧,像是潜伏在湖底的巨兽,在喑哑灰暗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把头探出水面。
救出黄瀚书后,徐航他们本想坐着杨宜的车出城,然而出城的路都被堵死,他们的车又半路熄火,只能弃车逃生。当时城里还有很多幸存者,他们几个基本上是一边逃命一边救人。晏大海夫妇是徐航从一辆装满死猪的卡车上救下来的,发现张宣和沈楚正的时候,他俩已经在烤肉店困了三天三夜,在陵州大学里临时避难的时候,他们又救出了裴源、郑熙熙和易溪。起初陵州有几十个避难所,用来收留救助没有感染的市民。随着病毒急剧扩散、感染人数暴增,安全圈不断缩小,避难所相继沦陷,徐航他们所在的市体育馆是最后一个失守的,自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碰到过救援队。
这家酒店是徐航和赵信扬外出寻找物资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他们本来要去隔壁商场找物资,过天桥的时候看到有人从酒店四楼的窗户里伸出旗子求救,他俩便用遥控汽车引开奇种,救出了困在洗手间里的凌雅文和秦顺平夫妇,之后又把其他人也转移到了这里。
“要照顾这么多人——”我往上瞟了一眼,小声说,“还要对付奇种,你一定很辛苦吧?”
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我看到徐航错愕地眨了两下眼睛。
“光靠我自己肯定不行,其他人也做出了很多努力。再说了,救人等于救己,一群人并肩作战总好过一个人孤军奋战,”徐航顺着我的视线往上看,“怎么了?”
我指着头顶的天花板说:“我怕被楼上的奇种听到。”
徐航笑道:“不至于,这个酒店的隔音效果还行,正常说话没问题,其他楼层的门我们都封起来了,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应该不会被发现。”他把画好的图纸递给我,“红圈是我和信扬之前跑过的安全区域,哪天你要是不小心跟我们走散了,可以按照这上面画的找个最近的地方躲起来,我会去找你的。”
“你不来也没关系,”我摆手道,“保住自己要紧。”
徐航合上笔盖冲我笑了笑:“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以后也会努力看着你的。”
“你们两个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黄瀚书的声音从玄关飘过来,也不知道他和易溪是什么时候进屋的,我居然都没听到开门声。
黄瀚书盯着我的脸看了两秒,问徐航:“老徐,你是不是又欺负南南了?”
徐航挑挑眉:“又?”
“不然她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徐航真就转过头看我,毫不掩饰眼里的关切,反倒是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黄瀚书说有事找徐航商量,他俩走后,易溪坐在床尾把长长的卷发拢到头顶松松地扎了一个丸子头,笑眯眯地对我说:“你的事情徐航都跟我们说了,你那些邻居也真是幸运,我们在这里躲了半个月连救援队的影子都没见着,他们一出门就能碰上,啧,不过他们没等你就走了,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吧?你放心,我们这里……”
易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只听明白一点,那就是徐航隐瞒了我收到短信的事,把救援队的到来归结为偶然,或许是担心有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联想到下午的争执,我好奇地向易溪打听起团队里的人。
晏大海夫妇原本是做生意的,走南闯北攒了通身的市侩和戾气,凡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缺乏团队意识。赵信扬和黄瀚书看不惯,很早就有分道扬镳的想法,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张宣和沈楚正年纪小没主见,一个咋咋呼呼听风就是雨,一个畏畏缩缩闷不吭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