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事没事总围着晏大海转。徐航在的时候,大家还能好好说话,徐航一走,两拨人就难免起争执,裴源和郑熙熙是不理事的,凌雅文性子寡淡,只有秦顺平夫妇居中调和。
我留意到易溪每次提到晏大海都有明显的停顿,压着眉头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便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易溪咬着手指,声音低低的,“可黄大爷说,那些人虽然不好相处,遇到问题还是能帮忙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黄瀚书没有说穿的事实,大概是就算徐航想分道扬镳,晏大海他们也不愿意离开酒店,如果发生争抢双方都会有损伤,得不偿失,而且根据易溪的描述,晏大海和韩彤虽然说话刻薄,倒也没惹过什么祸,跟其他人不对付,对徐航还是很客气的。我猜他们不单是念着徐航的救命恩情,更是想借助徐航的能力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下去。
和公寓里的人相比,酒店里这帮人的经历更加复杂。他们亲历了病毒爆发初期的混乱动荡,目睹了无数人的病变和牺牲,像丧家之犬一样奔波逃命,多少次死里逃生,能活到现在绝不会单纯求个安稳,他们考虑的是自身利益最大化,是怎样才能走得更远。想到这里,我问易溪:“小溪,我们这里谁的身手最好?”
“当然是赵信扬啊,”易溪不假思索地说,“他爸妈在老家是开跆拳道馆的,他从小就很会打架,听说还在宿舍里挂了一个沙袋,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要练拳。哦对了,徐航也很厉害,体力好,脑子又聪明,每次都是他掩护我们逃跑的。”
照这么说,徐航不是第一次暴露自己掩护队友。换做以前,我或许会觉得那样做很了不起,可亲身经历过后,我很清楚做出那种决定有多难,暴露身份的人会面临怎样的恐怖境况,突然就有些同情徐航。
“南南,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
易溪打断我的神游,她的话让我想到睡在隔壁房间的裴源,“裴源是不是醒了?我过去看看他。”
易溪拉住我的手:“你要不等徐航他们聊完再一起过去?”
“现在去不方便吗?”我看了眼手机,才九点不到。
“郑熙熙也在,她今晚心情不太好,你去了可能会给你脸色看。”易溪解释道。
听这意思,大概是那个叫郑熙熙的女孩因为男朋友负伤这件事心里不痛快,对我也有意见,即便如此,裴源毕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于情于理我都该去问候一声。果然,郑熙熙开门看到是我后立马拉长了脸,默不作声地走回床边坐下,裴源坐在床上休息,他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眼皮肿得老高,听到脚步声,他勉强睁开眼睛。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我站在床尾局促地开口,“你感觉好点了吗?”
裴源从床头柜上取过一副金框眼镜戴上,笑容勉强地说:“好多了,谢谢。”
“别客气,是我害你受伤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没关系,出去外面本来就很危险,我受伤也不全是因为你……咳咳咳。”
裴源剧烈地咳嗽起来,郑熙熙伸手去够水杯,发现杯子空了又重重放下,抱着胳膊缩在椅子上。我见裴源咳到额头都爆青筋,便赶紧接了一杯水递给他。裴源留意着郑熙熙的脸色,一边端起水杯一边跟我说谢谢,结果杯子还没送到嘴边就被郑熙熙一把夺去,郑熙熙把杯子里的水倒进洗手池,又拿起一瓶矿泉水扔到裴源枕边,全程没有看我一眼。
我见状不妙,留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就脚底抹油,刚关上门就撞见徐航和赵信扬,徐航问我怎么慌里慌张的,我招呼他俩走远了才敢说自己是过来看裴源。
赵信扬听完只是点头,徐航像是猜出了什么,低声问我:“碰钉子了?”
我尴尬地笑笑,见徐航手上提着消防斧,我以为他们这么晚了还要出门,问了才知道,为了防止奇种半夜跑进来,每晚都有两个人轮流在走廊上值夜,今晚刚好轮到他俩。
“我和你们一起吧。”我说。
“不用,”徐航说,“你今天折腾了一天肯定很累,早点回去睡吧。”
“我不累。”我现在巴不得24小时睁着眼睛。
“不累也得休息,”赵信扬接过话,“我们是随时准备逃命的人,保存体力很重要。”
趁着赵信扬开口,我赶紧问他有没有时间教我几招对付奇种的防身术,赵信扬脖子一梗,露出不相信的眼神。我说我连刀都不太会用,总不能每次碰到奇种都等着别人来救我,能学到点皮毛也是好的。
“学起来会很辛苦,你能坚持吗?”赵信扬问。
“能坚持,只要你愿意教,我保证好好学。”比起被活活咬死,这点苦头根本算不上什么。
赵信扬和徐航对了对眼色,说:“行,那就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一些基础的防身术,主要是锻炼你的反应能力,不许半途而废啊。”
赵信扬走开后,徐航告诉我赵信扬之前也教过黄瀚书和杨宜,这方面他有经验,让我不用担心。
回到房间,黄瀚书和易溪正挨坐在床上说话,见我进来,易溪红着脸躲进洗手间,黄瀚书“呵呵”两声跑了出去。下午在大房里,易溪坐在我旁边视线飘来飘去,我当时以为她在看徐航,如今想来她看的应该是黄瀚书。
夜里我被噩梦吓醒了三次,后面实在是睡不着,就在床上坐到了天亮。第二天早上,黄瀚书一看到我就问我是不是跟易溪通宵聊天了,连徐航和赵信扬的精神都比我好。早饭过后,我帮着杨宜清点安全通道对面的储藏室里的物资,她说刚到酒店那会粮食储备还算充足,厨房的冰柜里有不少海鲜和蔬肉,只是人多消耗也大,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懂得节制,到现在剩下的大多是零食和干货,他们昨天出去就是想到附近的超市里找点肉蛋奶还有速冻食品。
“杨宜姐,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几天?”我扫视着堆满食物的货架问。
“省吃俭用的话,应该还能坚持两个星期。”杨宜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录,那些让我头昏脑涨的数字在她笔下就像是活了过来。
“我以前是学会计的,”杨宜笑着冲我挤挤眼,“结婚以后要带孩子又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