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航静静地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耷下眼皮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要再硬着头皮说没事了,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他望向我,眉心皱得更紧,“张宣要是下手再重一点,你现在可能都没办法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听到张宣的名字,我感觉头更疼了。瞟了眼肿得像猪蹄的右手,我心有余悸地说:“我当时还以为我死定了。”
徐航欲言又止地哽了一声,往前挪了挪身子:“是我没有处理好晏大海和张宣的事,才害你伤成这样,对不起。”
“又来了,”我左手攥拳轻轻落在徐航的胳膊上,“你这替人道歉的习惯能不能改改?做错事的是晏大海和张宣,他们两个就算现在从酒店天台上跳下去也不值得原谅——”
意识到说漏了晏大海的名字,我举起空水杯猛灌了一大口空气,正想假装喝第二口,杯子被徐航抽走,他重新给我倒了半杯温水。“易溪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徐航的眼神灰沉得仿佛在酝酿一场大风暴,“包括之前在体育馆的事。”
“黄大爷也知道了?”我其实并不在乎黄瀚书怎么想,只是担心他的反应会刺激到易溪。
“你放心,他们两个没事。”徐航似乎嗅到了我的顾虑,“易溪的情绪还算稳定,瀚书从昨天晚上就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张宣躲在晏大海的房间里不肯出来,晏大海手机里存的那些易溪的照片和视频,他都已经当着我们的面删掉了,杨宜确认过,一张都没有留。”
“我昨晚迷迷糊糊的没看清楚,黄大爷和赵信扬是不是跟张宣打了一架?他们两个没有受伤吧?”我问。
徐航哂笑一声:“你忘了信扬家里是干什么的?他和瀚书没有把张宣打成残废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张宣的头被打破了,牙齿掉了两颗。要不是秦伯和程婶拦着,他这会已经被装进麻袋扔到楼下去喂奇种了。”
听这口气,换作我是张宣已经开始顺着酒店外墙的水管往楼下爬了。
腰背上的伤口开始发作,骨头痛得跟架在火炉上烤似的,我像一条热锅上的鱼左右打摆。徐航拿来止痛药给我吃下,又帮我调整枕头让我躺平。他背对着床头灯帮我盖被子,脸庞在明暗之间更显得棱角分明,我鬼使神差地想到要是墙上有徐航的侧脸剪影,线条肯定很好看。
“这样会不会好点?”徐航坐回到床沿问我。
我点点头,又朝旁边的空床努了努嘴,“你快去睡会,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
“我知道,等一下就睡。”徐航在医药箱里摸索着什么。
头痛袭来,我疲惫地阖上眼皮,不一会儿,两只手掌覆上我的太阳穴轻轻按揉,鼻尖萦绕着清凉油的薄荷香气。我喃喃着说了一句“谢谢”,但没听清楚徐航回应了什么。
睡醒后没看到徐航,杨宜几个倒是都在。杨宜趴在床头连声问我饿不饿、要不要上洗手间,易溪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两只眼睛肿得老高。黄瀚书和赵信扬杵在床尾,两人的上衣一黑一白,配上心事重重的表情,恍惚中我还以为看到了黑白无常。
“你试着抬一下左手,好,右手……腿动一下,屈膝,这边……头晕不晕?脖子能动吗?还会不会想吐?”赵信扬表情严肃地比划着,颧骨上的淤青一跳一跳。
“大师,您看我还有救吗?”我憋着笑问。
赵信扬抱着胳膊冲我歪歪头:“都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是没事了。”
对上易溪红肿的泪眼,我歪头冲她笑了笑,她搓着我的手臂带着哭腔嗫嚅道:“对不起,南南……是我连累你了。”
我抬手用衣袖蹭掉易溪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别哭了,你看这眼睛肿的……你没有错,不用跟我道歉,我这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怕。”
易溪瘪着嘴破涕为笑,黄瀚书站在床尾满眼疼惜地注视着她。我见他和赵信扬脸上都挂着彩,猜到是跟张宣和晏大海动手的时候伤到的,便问他们上过药了没有。
“我们这些都是小问题,你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一身的伤。”黄瀚书同情地扫了一眼我的右手,转瞬就敛起眼底的柔光,忿忿地用胳膊肘撞了撞赵信扬,“我们昨天晚上下手还是轻了,再怎么也要废掉那小子一条腿。”
赵信扬叉着腰白了黄瀚书一眼:“你把他的腿废了,他不就更有理由赖在这里不走?”
“走?”我捕捉到赵信扬话里的关键字眼,“谁要走?张宣吗?”
杨宜撕开一包临期的乌梅,往我嘴里放了一颗:“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
昨晚本来是秦顺平值夜,凌晨两点四十左右,张宣先是以失眠为由哄得秦顺平和他换了岗,随后又用事先偷来的钥匙打开我的房门闯进来。过了一会,赵信扬被楼下奇种的叫声吵醒,他出来走廊发现没人,路过我的房间闻到一股烟味,敲门又没有回应。出于担心,赵信扬叫醒徐航和黄瀚书,又找凌雅文拿来总控卡开门。进到房间后,他们惊骇地发现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张宣则举着打火机魂不守舍地站在燃烧的床铺中间。赵信扬和黄瀚书气红了眼,把张宣拖到走廊上暴打了一顿,晏大海过来劝架也挨了几拳,双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我浑身是伤,发着低烧昏睡了五个多小时。易溪受到刺激,鼓起勇气揭穿了张宣和晏大海的所作所为,黄瀚书和赵信扬听完又跑到大房闹了一通,差点把晏大海的房门给砸了。
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徐航去找晏大海摊牌,让他和张宣离开酒店,有谁想走的可以一起走。晏大海起初不答应,一个小时前,晏大海主动过来找徐航说他和张宣可以走,前提是徐航要给他们两天时间找车。
徐航还征求了其他人的意见。裴源和郑熙熙选择留下来,他们一向看不惯晏大海的作派。凌雅文也不想走,在她心里,酒店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秦顺平和程宝霞还在犹豫,归根结底晏大海和张宣没有伤及他们的利益,秦顺平和晏大海又是同乡,后者更是拍胸脯保证会照顾好他们夫妻俩。
“你们两个也是太乱来,”杨宜双手抱胸坐到隔壁床上,看了看我又瞅瞅易溪,无奈地垂下肩膀,“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跟我说,还打算忍忍就过去了?这是能忍的事吗?像张宣那种欺软怕硬的纸老虎,你越是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