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允辛虽然看过了尤听容手上的伤势,但还是满心担忧,茶楼里的交锋如此惨烈,他只怕她吓坏了。
今日那一幕,真是吓得他肝胆俱裂,坦白说,单允辛腆着脸非要见她,无非也是心里存在惧意,他心头的至宝,自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搂在怀里,才能踏实。
“身上的伤可上了药么?”单允辛帮着她把头枕的高了些。
尤听容理所当然地点头,“多谢陛下关心,都是皮外伤……”
单允辛那双眼睛,除非他自己哄自己,否则哪有能骗过他的?一听尤听容这避重就轻的话,就明白了。
定然是觉得是皮外伤不碍事,又怕疼,给糊弄过去了。
她还没说完,单允辛便问珠帘处侍奉的兰影,“你们主子身上的伤都上过药了?”
宫人们可没胆子糊弄天子,这可是欺君之罪,但碍于尤听容在前,也不好说破,就只能垂首道;“都是奴婢一时疏忽了。”
单允辛微微眯眼,犀利地盯着尤听容,“今日朕若是不来,你就要这么敷衍过去?”
当着面被拆穿了谎话,尤听容不愧反恼,“臣妾的身子自然有顾太医
照料着,陛下日理万机,实在无需为臣妾挂心。”
“若是因臣妾一己之身,耽搁了陛下的军国机要大事,就是臣妾的罪过了。”尤听容说完,翻了身子,拿后脑勺对着单允辛,下了逐客令,“臣妾乏了,陛下且回乾清宫罢。”
末了,还补上一句,“臣妾此时又不怕门轴声了,陛下赶紧开了宫门出去。”
这一番抢白,夹枪带棒地几乎是撵着单允辛走。
一旁的兰影听着,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胸口里。
倒不是因为怕陛下生气,宜秋宫近身伺候的奴才都晓得,宜婕妤有多得陛下的心,就是真把陛下气着了,最后还得是陛下服软。
正因为如此,陛下待心上人低声下气的模样哪里是奴才能见的?偏偏主子没发话,兰影走也走不得。
单允辛在尤听容面前已经没脾气了,立刻有要认错。
得亏他这回咬紧了牙关,脑子里左思右想地下意识检讨了一番,他进屋才说了几句话,着实没有不妥当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兰影见势,立刻机灵地取了药来,双手送到了榻前,“陛下,顾太医今日替主子看过伤
情,配了消瘀止痛的药膏,都是奴才粗手笨脚的,这才忘了给主子上药。”
单允辛接过药盒,挥手让宫人们出去。
自己利索地上了床塌,挤挤挨挨地往尤听容身边凑,“容儿……”
尤听容将头往被褥里缩了缩,不搭理他。
单允辛只能伸了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衾被上,想要掀开些看看她。
尤听容今日受了惊吓,虽脱了险,可毕竟受了那么大的罪,心里这么会没有疙瘩?
单允辛遇险,还能冲着刺客发泄一通,回了宫多的是上赶着的臣子,尤听容却连个能倾泄吐露的口子都没有,这才一点就着。
单允辛的手一伸过来,就被尤听容甩脱开来,单允辛也不敢用劲,只听“咚”的一声,他的手就重重地打在了床柱上。
尤听容下意识地撇头扫了一眼,却注意到自己的衾被上有一小条红腥色。
是一条才晕开的血痕,还带着湿意,才沾上的。
尤听容这才转过身来,果然看见单允辛正揉着他的右手,骨节有力的手掌上已经淌了大半个手掌的血了。
想起来他为了救自己也算以身涉险了,手掌被剌了两
道血口子,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包扎就过来了。
尤听容虽然不情愿,还是要领这份情的,这才慢吞吞地推了衾被坐起来,伸手要接过药盒,“陛下受着伤,还是先召太医来看过。”
“臣妾只是皮外伤,叫青町和兰影帮着擦了药就没事了。”
尤听容的手指捏着粉瓷的药盒,微微使了点劲,仍是没拿到手。
单允辛捏的很紧,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尤听容的身前,温声道:“朕来吧。”
尤听容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方才生出来的一丝心软就变成了气恼。
云纱缎细软轻薄,穿在身上宛若无物,最是自在舒坦。
正因为轻薄,能似流水般贴着肌肤流淌而下,尤听容又因为身上有些小伤口没穿兜衣,这会儿虽然穿着寝衣,却能将身子的起伏看到一清二楚。
尤其是……小荷尖尖般的……
尤听容气的险些要举了枕头来砸他,被单允辛牢牢抱紧了,“都是朕不好……”
这几个字说出来,单允辛自己都没脸继续说下去了,尤听容更是觉得他的道歉毫无诚意,气道:“我
不要你擦了,你出去!”
单允辛赶紧哄着,下巴凑在尤听容的颈窝里,将人困在了胸膛里,松松地攥了她的手腕,“好容儿,朕一时情难自禁,你便饶朕这一回吧。”
“朕皮糙肉厚的,你仔细再碰着伤口,朕可是要心疼的。”单允辛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也没尝过哄这么金贵的心肝宝贝,可见到了尤听容,这些自己都觉得肉麻的话,却张口就来,也是奇怪。
单允辛一边哄着,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将自己右手掌的伤口露在她眼前。
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他早有准备,在琉璃瓦上把伤口蹭开了,尤听容吃软不吃硬,见了他的血,总是会心软些的。
尤听容挣扎的幅度果然小些了,眼睛不自觉地落在了单允辛的手掌心上,这么久了,血还在一缕缕地往外冒,可见伤口之深。
可看着看着,尤听容就瞧出不对来了。
干脆利落的两道狰狞的血痕是剑伤,可……中间那几道细碎的划痕是怎么来的?
尤听容在仔细凝神轻嗅,除了自己手上的药味,似乎还有一丝不一样的药味,不偏不倚正是从单允辛手上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