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话音一落,青町和兰影都微微一怔,青町憋不住问道:“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李二饱在太医院当差,上回跟尤听容报信皇后给大皇子的乳母服用醉心花的就是他,是个心思细腻、办事周全的人。
自打李二饱投了尤听容,各宫在太医院的动作都一条条列好了,送到尤听容手上,但尤听容极少见他。
方才青町和兰影都在边上伺候,看的分明,今日尤听娇提了一嘴药味,尤听容的脸色就变了。
说来也怪,平时尤听容的安胎药都是宜秋宫里自己煎,独独这一回,不声不响地换了药,而且药还是顾太医亲自从太医院煎好了送来。
尤听容问起,顾太医只说这药里头有一味活物,料理手法特殊,得顾太医亲自收拾才妥当。
尤听容摇了摇头,看向青町,“去传话吧,本宫心里存了疑,总要寻个答复。”
青町这才转身出去,临走前和兰影换了个眼神。
“这药药效奇佳,应当没有不妥,许是顺才人闻不惯,随口一提罢了。”兰影递了蜂蜜茶过来,一边劝道:“您的身子才好了些,切不可过于思虑。”
“本宫疑心的,就是这药效太好了。”尤听容的手指在茶船的边
沿微微滑动,似是自言自语道:“好的过分。”
那日见红之后,她便昏昏沉沉的,迷糊之间也只喝了这一碗药,第二日一早就一身轻松。
不仅腹中的绞痛尽除,就连孕吐和胃口不振都未再犯,可说是药到病除。
兰影等人都赞叹肖院使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可尤听容缓过劲来却不得不奇怪……既然肖院使有这么厉害的方子,为何不早用?非要逼到不得不用……
若肖院使有法子,单允辛这样不信神佛的人,怎么会带着去灵感寺祈愿上香?怎么会去请怀一方丈?
今天尤听娇提这一嘴,她的怀疑就压不下去了。
只需深想两步,这方子早不用必有缘故。
只是不知是药效存疑,还是药方有异,尤听容知道,太医院看单允辛的脸色办事,问是问不出来的。
她本想直接问了单允辛,可一贯折子都搬了来的皇帝,却一连四天都不见人影。
想到此处,尤听容又看向兰影,“让向荆去一趟乾清宫,请常大总管得空来一趟宜秋宫。”
“是。”兰影见尤听容打定了主意,转身出去。
向荆的脚程很快,几乎是何青町前后脚回来,向尤听容回话道:“主子,张公公说常大总管此时
不在宫中,去给陛下办差了,待得了空了,定然来宜秋宫见您。”
尤听容闻言,只得暂且按捺下,也没心思再做绣活了,所幸回内间躺下,小眯一会儿。
——
秀郡王府
正房里满满当当坐了一室的人,却个个沉默无言没个笑脸,一派压抑之色。
正当中坐着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身上只穿了件隐红灰的织锦长衫,头上也不过几件青玉簪梳,打扮素净,若只观打扮,丝毫看不出这是秀郡王的嫡母,秀郡王府的老太太。
可老太太深深地法令纹和抿紧的嘴唇昭示着她的不悦,压得在场众人皆是连呼吸都放轻了。
在一片冷凝之中,唯有坐在老太太下首的秀郡王夫人发出抽泣之声,手中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母亲,博中打小身子虚,这寒冬腊月的天,眼瞅着年关都要到了,佛堂里多冷,您不是不知道……这都关了七天了,博中哪里受得住?”
“儿媳和郡王可就这么一个独子,为了您的孙子,您可要劝一劝郡王……呜呜……”
单博中是秀郡王府的世子,秀郡王府中妻妾甚多,小姐亦是一大堆,可儿子就这一个。
秀郡王夫人身子不好,眼瞧着秀郡王的姨娘
一房一房的纳,因为无子可没少手气,熬到了三十余岁,老天开眼才侥幸得了这么一个孩子,爱的跟眼珠子似的。
单博中又生的一副温柔多情的眉眼,因为身子不好,心思细腻、性子也讨喜,别说是她,连带老夫人都是如珠如宝地疼爱着,只要他想,向来没有不许的。
正是这样,有母亲和祖母补贴着,单博中打小就挥霍惯了,最爱出人戏楼、歌舞坊,兴致上来了,一掷千金也是有的,是京城里有名的豪富王公。
可她们是如何也没想到,只是因为秀郡王帮着同族皇亲们一同劝陛下纳妃,就叫陛下好一顿埋汰,还疑心起宗亲们奢华无度。
秀郡王在朝堂上挨了骂也就罢了,可怜她们的单博中竟被抓了做典型,叫禁足在家中。
禁足也没什么,出不去罢了,恰好也快过年了,吃吃喝喝就过去了。
谁料秀郡王唯恐惹怒了陛下,回了王府就把单博中给拎了去佛堂跪着,秀郡王妃哭了闹了都不管用,还被府里的姨娘笑话,只得求到了老太太眼前。
老太太今日一早便召齐了府中上上下下的妾室、小姐,狠狠发作了一通。
秀郡王夫人越说,老太太的嘴角就垂的愈发低,俨然也
是一副心焦的模样,转头问一旁的老妈子,“这都下了朝多久了,郡王会没到吗?”
话音才落,就见秀郡王领着一个人身穿绛紫色织绣长袍的人进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一路上还频频向后看,态度亲厚的很。
姨娘们不认得,老太太和秀郡王夫人却是一眼认出来,来人正是御前大总管常顺,一时都有些紧张。
二人进来,秀郡王率先向老太太请了安,而后常顺才躬身道:“奴才请老太太安,请郡王妃安。”
老太太矜持地点了点头,“常大总管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常顺嘿嘿一笑,“吩咐没有,好消息倒是有一个。”
秀郡王妃精神一振,急切地想问,又忍住了,转而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安耐下疑惑,笑着开口道:“天寒地冻的,常大总管且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再说不迟。”
又扫了眼房里的姨娘、小姐,不冷不热道:“你们且先回吧,明日再来请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