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知道向荆心细如发,更加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当即正了神色,抬了眼皮看向他,“什么事?”
“昨日尤小少爷从边关送了两封信,一封是给主子您的,还有一封,是给尤夫人的。”
“可是信中说了什么?”尤听容追问道。
“不过也是些问安的字句。“向荆摇了摇头,继续道:“只是……给尤夫人的那封信里,额外附有一对骨镯。”
“尤夫人特意跟奴才说起,直夸小少爷有心,只可惜……夫人信佛,对杀生之事敬而远之,那骨镯虽然稀奇,她心里存着疙瘩,索性赠予了府上的张青儿姑娘。”向荆说的不急不缓,顿挫得宜。
“说来也巧,奴才去时,张姑娘侍奉在夫人身旁,奴才也得信见到了骨镯的真容。”
“说是骆驼骨打磨雕刻而成。”向荆仔细描述道:“虽然受制于用材,分为几段成环,外形古拙,但做工却不凡。”
“虽没有鎏金嵌玉,但三面皆是雕刻,奴才依稀辨得是蝶恋花的图案,更难得的,维度恰到好处,与张姑娘的手腕十分契合
。”
一旁的青町一直提着心,现在听向荆一说,原来是这样无关要紧的事,不禁笑了,“嗨……小少爷终究是粗枝大叶的男人,只知道东西好就巴巴的往回送,却忘了夫人的喜好,倒是便宜了张青儿!”
尤听容的脸色却愈发凝重,“没那么简单。”
青町疑惑的看过来,想的深了些,“莫非,这骨镯有什么寓意不成?”
尤听容摇了摇头,手指有些出神的摸着腕上的玉镯,脑中盘算起来,几息之后,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主子?”青町追问:“难不成真有什么讲究?这东西对身子不好吗?小少爷叫人给骗了……”
尤听容见她紧张起来,冲她摇了摇头,“不是东西不好,而是这东西背后牵扯了意料之外的事。”
尤听容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嘘声道:“本宫属实是没有想到,她倒是真看中了一件货真价实的宝贝。”
“啊?”青町更疑惑了。
“这镯子是好东西,不仅好而且难得,要不尤廷青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托人带回来?还只有这么一对,就
连本宫这个大姐都舍不得给。”尤听容的语气里有些戏谑。
“小少爷孝顺,有好的自然是记挂夫人的,主子还吃夫人的醋不成?”青町不禁乐了。
“这镯子可不是给母亲的。”尤听容轻瞥了青町一眼。
“不是给夫人的还能是给谁的?总不能是给……”青町脸上的笑容一僵,眨了眨眼睛,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声音都抬高了,“是给张青儿的!?”
尤听容点了点头,“尤廷青陪在母亲身边多年,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会不知道母亲忌讳杀生?”
“他给本宫和母亲报平安,给张青儿送的是心意。”尤听容想明白了,这才端起茶盏润了润嘴唇。
她神色恢复正常,那头青町却是脸色大变,怒道:“她果然居心叵测!主子,她不能再留在尤府了,更加不能再由着她蛊惑小少爷!”
“奴婢就知道,这个毒妇没安好心!”青町越说越急,一面催促着尤听容,“主子,您快修书一封,劝一劝小少爷……”
尤听容看她一刻都坐不住了,赶紧拦着,“好了,现在尤
廷青远在万里之外呢,你急也没用。”
向荆看着她面不改色,“主子就不担心吗?”
“你们也太小看廷青了。”尤听容缓缓摇了摇头,“他虽然年纪小,却不是能轻易骗过去的,看着憨厚,心眼却不少。”
“张青儿的底细,早在她到府上之前,本宫就告诉了廷青,他们二人,谁哄了谁……可说不定呢。”尤听容不紧不慢道。
这回青町傻眼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主子,您是说……小少爷这是故意拢着她……不能吧?”
“谁知道呢?”尤听容挑了挑眉,模棱两可。
青町哪里肯依,“主子,您就告诉奴婢嘛!您这么说……奴婢今儿晚上都睡不着了!”
“他们二人的事,本宫哪里说得准?”尤听容被她缠的没法子了,只能道:“本宫也是觉得他形事刻意了些,有讨好之嫌。”
“你想想,张青儿在尤府待了六年了,母亲早就待她视若亲女,廷青就是要送她礼物,大可以大大方方地送,为什么要这样拐着弯儿?”尤听容笑着问青町。
“奴
婢不知道。”青町呐呐道,而后又猜测道:“可能是……不想叫夫人和主子察觉?”
“他要是真的怕本宫和母亲看出端倪,大可以给咱们一人送一份礼物,无论是什么,都能说的过去。”尤听容摇头。
一旁的兰影看不下去,接话道:“主子就别为难青町了,她呀,是光长年纪,不长心智!”
青町不高兴地啐她,“你再说?!”
“好了好了。”尤听容也笑了,她倒是忘了,青町虽然从青町姑娘变成了小宫女们口中的青町姑姑,却还是个未尝情爱的少女呢。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伎,伎不如偷。’这个道理,不止是对男人管用,对女人也是一样的,有些事,偷偷摸摸的反倒格外撩拨人心。”尤听容站在过来人的角度给青町分析道。
“他光明正大的送,这东西就流于俗套了。”尤听容点了点桌面,“现在周折婉转地想着法子流到她手里,反而更见心意。”
“这事就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小秘密。”尤听容悠悠道:“秘密,是最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