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对上青町的眼睛,看出她是当真急了,开口安抚道:“陛下是三十五岁,不是六十五岁,立储之事还早得很呢,皇子过了十六就该张罗婚事了,总是要出宫开府的,瞧瞧你急的。”
青町听尤听容这么说,神情这才放轻松了些,“陛下如此疼爱主子和二皇子,那万一……”
尤听容微微正了正神色,沉声道:“立储乃是国本大事,不是你我可以提及的,往后人前人后,都不要再提了。”
青町抿了抿嘴,也知道分寸,蔫蔫地点了头,这才跟着尤听容身后出去。
既然这人都聚在外头看孔雀,尤听容便索性吩咐人将茶点摆到了外头,众人捧着热茶捂热了指头尖,正说的热闹,见尤听容出来,赶紧俯身见礼,“嫔妾等参见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起来吧。”尤听容没有落座,也走到了巨大的鎏金圆笼旁,“也亏得你们兴致高,它披的这么厚的羽毛都哆嗦,你们倒是一个个满面红光的。”
池卿环笑呵呵道:“嫔妾哪里见过这样的稀奇物,有这东西看,哪里还会怕冷?”
尤听娇也道:“这满大朔也就咱们托了皇后娘娘的福
,见过这稀罕物。”
另有小采女忙不迭地奉承道:“这孔雀的尾羽美若云霞,倒好似凤凰一般,也唯有这样才能配皇后娘娘您呢!”
尤听容微微一笑,只是笑意却不及眼底。
她伸手接过饲养的宫人递来的瓷碗,用长筷夹了切好的雪梨递到笼子里,那孔雀被香甜多汁的气味吸引,垂首来衔。
尤听容也细细地打量起这一对绿孔雀,也难怪她们喜欢,这对绿孔雀长的实在是又威风又漂亮,加上漂亮的尾羽体长两米有余,头顶冠羽傲慢又矜贵。
健壮的身躯上遍披羽毛,羽毛的形状层层叠叠活似翠绿的龙鳞一般。
说是绿色,实际上是一种偏向金属的、浓重的翠蓝绿色,在阳光之下,七彩变换,光泽绚丽令人目不暇接。
更难得的,是这对绿孔雀乃是南苍使团跋涉万里从湿润温暖的雨林运递京城,一路上的风霜雨雪,尚且能保护的这样好,足可见其花费的心思。
使团还特意说了,此鸟极为珍稀,行踪难觅、抓捕更是难上加难,乃是鹰将军见过了皇后娘娘的风采,认为唯有此鸟才能配的上皇后娘娘风华。
因而特意为皇后娘娘而捕获,更是亲
自驯养数年,这才将这对野性十足的绿孔雀驯的如此俯首帖耳,只图皇后娘娘展颜。
众人惊叹于它们的华美艳丽,尤听容却只觉得可惜,山林深处的精灵,如今却被束于方寸牢笼之中。
申屠戕将此物比作她,说是献媚,实则却是讽刺于她。
绿孔雀身披龙羽,尾似金凤,美则美矣,却难以振翅高飞,恰似尤听容的身份。
而这对桀骜难驯的鸟儿如今对他俯首帖耳,又何尝不是他再借着这对孔雀在告诉尤听容,终有一天,尤听容也得如同这对稀世的孔雀一样,向他低头。
想到此处,尤听容心中没由来的有些不安,脸上也难免显出些异样来。
围着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有些摸不清头脑,还是池卿环开口打圆场,关心道:“可是今儿早上寒露太重,娘娘哪儿不痛快么?瞧着脸色不大好。”
尤听容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昨儿风大,吹的坤宁宫后头的竹子晃了半宿,搅得本宫没睡个好觉,有些犯困了。”
尤听容索性将手中的果盘递给了池卿环,“几位妹妹难得有兴致,这鸟儿正是要吃食的时候,你们若无事便可
喂着玩玩,且容本宫躲懒睡个回笼觉去,好不好?”
众人一听能有机会逗一逗这稀奇的绿孔雀,笑逐颜开,俯身恭送。
唯有贤妃借口不爱热闹,跟着尤听容进了内殿,轻声追问道:“皇后娘娘,可是此鸟有什么不妥的?”
尤听容正撑着额角出神,闻言缓缓摇了摇头,“一对鸟而已。”
“只是这么一份大礼,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出自不怀好心之人送来,本宫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尤听容也说不出哪里让她不舒坦,从那使者送礼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在。
“这是国礼,鹰将军再不情愿也得郑重以待。”贤妃闻言也跟着思索了片刻,“再说了,南苍势力不容小觑,自然不肯落于人后。”
“往年送的,也五一不是珍奇贵宝。”贤妃微微倾身靠近了尤听容,“许是您多心了。”
尤听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或许吧。”
贤妃看尤听容的神色,知道以她的性子,只怕被竹子搅的睡不着是家,因为过于聪慧从而思虑太重才是真。
“纵然他再如何居心不良,也是远在万里之外,娘娘若为他这个没由来的礼物搅和的心神不宁,不正是称
了他的心意么?”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二人身份虽有差别,但尤听容待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还是看得出的,这宫里看着尤听容最厉害、最危险。
但论起干净、磊落,在贤妃看来,没人比的上她。
这一点,不止是看尤听容待她好,更是体现在尤听容这个皇后对大皇子视如己出地关怀。
贤妃难得多嘴了两句,“娘娘若觉得哪里不对,也得先放宽心了,才能想的通关窍处啊。”
尤听容听出了她话里的关心,微微提振了心神,抬头对上她眼睛,“倒是本宫狭隘了。”
尤听容端起已经放温了的燕窝,索性一边喝着,一边将自己心里头嘀咕的事说给她听。
“娘娘都说了,鹰将军为人一身傲骨,他这样的人,越是喜好征服,他将这对绿孔雀送来,或许正如南苍使者所说。”贤妃顺着尤听容的疑心处,略微猜了猜,“不过是因为,这鸟儿已经对他俯首贴耳,他觉得没趣了,便索性送来做个人情……”
她是随口一说,尤听容听着听着,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她。
贤妃不解其意,疑惑地唤了声,“娘娘?可是嫔妾哪里说的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