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贺知欢没反应过来,一脸懵懂地看向池砚悬。
“不脱下来我如何给你拔箭上药?”
池砚悬将药箱中的瓶瓶罐罐摆在桌子上,点燃了烛火,拿起小刀放在上面消毒。
他一脸认真,做着准备工作,看起来便十分可靠。
贺知欢点头应了一声,缓缓将衣衫褪去露出肩膀。
“你”池砚悬本以为说服她还需要费点功夫,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
一瞬间那些医者的淡然从他脸上褪去,转而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色。
她的皮肤没有那些天天藏于闺阁的大小姐白皙,但也是光滑无暇。他作为医者,本不该升起那些旖旎心思,但他此刻,却不知为何眼神有些无法直视。
“不是拔箭上药吗?”贺知欢没有多想,她也不希望这个箭头存留太久,万一影响她练武就不好了。
“嗯”池砚悬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只是双耳还微微有些泛红。
他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可肩膀处那两个血窟窿有些吓人,莫名晃着池砚悬的眼睛,让他一向平稳的双手竟在此刻有了些许的颤抖。
明明比这严重的伤他也处理过,却没有哪刻像此时一般让他慌神。
池砚悬递给贺知欢一块干净的布,面露不忍,“有些疼,若是忍不住便咬着这块布。”
贺知欢礼貌接过,但并未含在口中。
不过是身体的疼痛,她一向忍得。
“那我便开始了。”
一刀落下,哗啦一声。
血肉被割开。
贺知欢紧握着拳头,额头冷汗直冒,口中却不吭一声。
池砚悬惊叹于她的忍耐力,手抓住箭头,一寸寸往外拔。
鲜血流出,那箭头虽无毒,但却带着倒钩,每次用力便有一块血肉跟着翻出来,刺得池砚悬眼睛生疼。
池砚悬的脸贴得极近,呼吸喷洒在贺知欢的伤口上,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酥酥麻麻。
贺知欢只觉得颇有些坐立难安,感受到他犹豫的动作,连忙开口,“你只管拔便是,我忍得住。”
少女嗓音有些沙哑,池砚悬深呼了一口气,皱着眉头,一个用力便将箭头取了出来。
有了前面的经验,另一根箭头很快也取了出来。
他撒了药粉进去,拿着纱布刚准备包扎,但看着眼前的情景又有些犯了难。
“贺姑娘,冒犯了。”
池砚悬耳根微红,低头道了声歉,身体逐渐靠近,手从贺知欢另一侧的肩膀绕过为她包扎着伤口。
若是从门口看过去,便像是两个人正在紧紧拥抱。
一阵清淡的药香突然扑面而来,贺知欢略一愣神,便看到池砚悬的胸膛靠近,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寒冬腊月,屋中未烧火炭,但她却感觉到气温陡然升高,熏得她脸都有些发烫。
抬头,她便看到池砚悬如刀削般的下巴,眼眸认真地注视着她的伤口,一滴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贺知欢大脑有些晕乎,但手却不自觉地伸了出去,拭去那一滴汗水。
刚擦掉,贺知欢便感受到池砚悬身体倏地一僵,包扎的手蹲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进退。
扑通。
她好似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一时间分不清是来自池砚悬还是她自己。
奇怪,明明伤到的肩膀,为何心跳却加了速。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两人均未说话,气氛中蔓延着诡异的热度。
“嗯包扎好了,你身体可有什么别的地方不适?”
池砚悬突然加快了动作,包扎完还顺手将贺知欢的衣服提上盖住。
“没有了。”贺知欢看他一下走了老远,心中也不免觉得好笑。
刚刚怕是被这人的美貌冲昏了头,做了一些不恰当的举动,将人吓到了。
“嗯幸好箭头无毒,你只需每日换一下药即可。”池砚悬将手中的药瓶递给贺知欢,转身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
今日不知为何,有些燥热,需要冷静一下。
冷风一吹,二人思绪也逐渐变得清晰。
“这会影响我用枪吗?”贺知欢率先打破尴尬,缓缓动了动胳膊。
说起这些,池砚悬终于恢复了淡然的神色,“没伤到筋骨,只要按时换药便无事。”
两人气氛又变得尴尬。
池砚悬思考了一下犹豫了着看向贺知欢,还是问出了那一句。
“今日,可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忙?”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解决。”
贺知欢心中直道美色误人,理智却告诉她应该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
她死过一次没什么所谓,但池太医作为宫中太医,若是行差踏错,更会万劫不复。
“对了,我叫贺知欢,你兴许知道我,将军府的嫡长女。”
也许是想通了,贺知欢压抑住躁动的心,勉强让神色恢复平静,好似刚刚那些瞬间并未发生。
她朝池砚悬抱了一拳,“今日多谢你,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来将军府寻我。”
池砚悬见她一脸正气凛然,仿佛刚刚撩拨自己的不是她一样,心中颇有些空落落。
“我叫池砚悬。在宫中领太医职,但圣上特许,允我随时出宫。若想来寻我,可以去东巷济世堂,我常在此处义诊。”
池砚悬再次提起可以帮她,贺知欢没再开口拒绝,但心中却不由得开始思考。
这一世除了温泉山庄,两人好像没有别的交集,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池太医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同。
贺知欢想到那次池太医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犹疑地问道,“除了上次,我们之前可曾在哪处见过?”
池砚悬正收拾着桌面的用具,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贺知欢,“我”
“贺姑娘,你在里面吗?我家夫人醒了,说想见见你呢!”
门外白芷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