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言如瑾很忙,奶奶去世了,家里没了进账,他必须得担起家里的担子,母亲的药不能停,他要尽快赚到钱才行。刚过了四十九天的避讳期,他就行动起来了。
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出苦力是没人要的,还好之前读过书,写了一手好字。这些天他天天往镇上跑,希望能找到一份抄书或者代写信件的活,终于书店老板被他磨得没了脾气,答应让他试一试。
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当然他也不关注这些。但今天他在家里抄书时,隔壁的胡婶子突然上门拜访。
“呦,写字呢,还是读书好啊,以后要是也考上功名做了大官,可别忘了乡亲们。”看着言如瑾在写字,胡婶子突然高兴起来。
言如瑾和母亲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人突然上门是有什么事,出于礼貌,还是请人坐下倒了杯茶。
“这读书人的家里礼数就是周全。”胡婶子接过茶,抿了一口,摆摆架子坐了下来。
“其实吧我今天也是厚着脸皮有些话想问问,言小子也在,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也年纪不小了,你娘身体不好,估计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成家。咱也不说那些虚的,你们是知道的,我家小女何兰是最能干不过的了,今年也才十五。虽说年纪比你大了些,但好歹咱两家知根知底的,我家闺女啥样你们也是知道的。前些年她爷爷去世,这不耽搁了几年,现在的年纪确实是不能再拖了。”胡婶子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母子两的神情。
“言妹子,我就直说了,前度时间有人给我家闺女提媒,她一直是推推掩掩,气的我家掌柜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憋不住了才说了,她觉得你家小言人不错,我跟他爹一听就明白了。”
“那您这是来提亲吗?”言母还是不理解,哪有女方主动上男方说亲的。
“哎呦,你放心,我今天来就是来通个信,我家就何兰这一个闺女,后面该有的礼数都不会少。就是想先来问问你们愿不愿意。你放心,咱两家就是邻居,以后啊,哪怕这小两口成了亲,但过来照顾你也还是很方便的,我们可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家。”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家瑾儿入赘?不可能,我死都不会同意的,你赶紧走吧。”
眼看母亲发火,言如瑾顾不上边上坐着的胡婶子,赶紧起身扶着母亲安慰“娘,不会的,我不会同意的,你放宽心,别气着了。”
“咋了?难道让我家闺女嫁过来?你家穷的这要啥没啥的,房子也还是村子里的,聘礼都不一定能拿出来吧?咋了?我难道说的不对?我这也是为你们考虑。”
眼看胡婶子火上浇油,言语更是难听,言如瑾也就不再客气,“胡婶子回吧,我是不会入赘的,我家穷,配不上你家女儿,这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说完不再看她,扶着母亲将她送回了里屋。
主人都走了,留下胡氏一个人,她被下了面子,更是恼羞成怒:“你可别不识抬举,我家有房有田,你入了我家,以后这可就全是你的,我家闺女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你家人都死绝了,你娘的身子也扛不了多久了吧,到时候你可就剩一个人了,命硬克亲,你等着一辈子一个人吧你。你可别以为跟西家走的近了些就能攀上高枝儿,人家前些日子可是直接发话了,跟你家不可能,你再算计也不会看上你。”
胡氏叉着腰,一个人骂的起劲,但没人回应,又骂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人出来,就愤愤的离开了。
屋里的言氏说不出话,只是默默流泪,言如瑾也一脸冷漠,双手紧握,眼里透出寒意。
“瑾儿,怎么办,娘去了以后,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言氏泣不成声。
哪怕自己再难过,也还是要先安慰好母亲,言如瑾只得开口保证“娘放心,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还要看着我找个两情相悦的妻子,给你生孙子呢。”
握着母亲的手说了好多话,将母亲哄睡,言如瑾退了出来,明明是十几岁少年的背影却有些孤寂与压抑。
回到自己房间,言如瑾怔怔的坐着,脑子里浮现曾经儿时幸福快乐的时光,那时候爹和爷爷还在,母亲的身体也健康。家里住着大宅子,有成群的仆人侍候,自己也更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所有人都恭维着自己。
后来出了事,家里的男丁全部被斩首,女眷被流放,只有自己被言嬷嬷扮成自家的孙女逃过一劫。也是爹以前的好友冒着砍头的大罪将自己与娘救了出来,但也要抛下以前的身世,隐姓埋名了却残生。
辗转来到了这个小村子,为了不给救自己的人带来麻烦,母亲认了言嬷嬷做干娘,自己也将言嬷嬷当成亲奶奶,全家都随着改了姓。
继续提笔抄书,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短暂的忘记那些痛苦。自己是要养家的,不能再让原本身体就不好的母亲再多操劳,她比自己更苦。
曾几何时,自己是如何也想不到会落到如此境地。内心的思绪翻涌,让这个不大的孩子痛苦万分。
写着字,胡氏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原来西家看不上自己啊?虽然自己并没有那方面意思,但直白的拒绝还是伤了少年的心。以后还是跟大家保持距离吧,自己确实是个命中带衰的人,不论是谁跟自己走得近了,就都会变得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