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早就将王氏和苏愿住的院子让人收拾妥当了。
王氏也只是简单的梳洗一番,便带着苏愿去了王氏的院子。
崔氏生有两子一女,只两个大的都留在了安林城,她随着王珣来了青州,生下小儿子晰哥儿。
王氏将早就准备好的金锁和金手镯拿了出来,看着还在熟睡的晰哥儿,脸上的笑容止不住,“虎头虎脑的,真是让人喜欢。”
崔氏闻言,笑了笑,自己的孩子被人夸了,哪个当母亲的能不高兴。
苏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晰哥儿肉乎乎的小手,比那棉花还要柔软。
崔氏与王氏聊着一路上遇到的事情,直到王氏说起青州的流民的时候,崔氏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容,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你们也瞧见了,今年青州大旱,说是民不聊生也不为过了。”崔氏轻叹一声道。
“那京中知道吗,为何没有赈灾救济?”王氏不解地问道,她离开临安的时候,可没有一点风声,京中一切平和,朝中也一片祥和。
“怎么能不上报,你三哥奏折不知道写了多少,可就是杳无音讯。”崔氏压低了声音道,“怕是被有心之人拦截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手也伸得太长了。”王氏诧异道。
崔氏微微摇头,有些话,她不能说出来。
苏愿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喝着茶,似是在看睡着了的晰哥儿,但却将崔氏和王氏的对话听得真切。
天色渐晚,崔氏时不时地就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崔氏身边的丫鬟也是有眼色的,立马出门往前院去了。
只是却迟迟未回。
王氏见状蹙眉,她没想到,三哥这里的事情会这般的棘手,从崔氏的言谈与神情中,王氏知道,若是一个处理不好,王珣被罢官是小,就怕会牵连家族。
“算了不等了,咱们先吃吧。”崔氏见王珣迟迟不回,勉强笑着说道。
王氏却摇头道:“不急在这一时,还是等等三哥吧,定是衙门有事,耽搁了。”
崔氏这会已经笑不出来了,也顾不上王氏,只起身往院中走去。
王珣刚一进门,得知妹妹带着外甥女来了,急忙往后院走来,正与崔氏和后走出来的王氏正面遇上。
王氏见王珣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俊秀的脸也落魄得许多,心疼道:“三哥再怎么忙,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王珣笑了笑,点点头,道:“还没用饭呢吧,怪我,本早就能回来,临时有些事情,这才回来的晚了些。”
王氏知道,王珣这一番话,其实是在安慰她。
丫鬟们摆好饭菜后,王氏坐下来后问道:“三哥,流民一事可是有些棘手?”
王珣怔了一下,随即了然一笑,他这个妹妹一向聪慧,进城的路上那么多的难民,又怎么瞒得过她。
只好点头道:“是有些棘手,不过你放心,很快就会解决的。”
王氏没有出声,只定定地看着他。
王珣很快便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一时有些沉默,须臾才开口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苏愿在一旁低着头默默地吃菜,她其实想多听一会儿,可瞧见母亲看了她一眼,便放下筷子乖巧的说道:“三舅舅,三舅母,我用好了,先去看晰哥儿了。”
“怎么就吃这么点儿,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崔氏问道。
王珣也看着她。
苏愿摇摇头,“没有,是天气热的缘故。”
王氏也在一旁说道:“是啊,阿愿这孩子苦夏,一到了夏天,饭菜用得都不香了。”
“那一会儿我让厨房准备一碗莲子羹,免得睡前饿。”崔氏轻声道。
苏愿去了内室,晰哥儿这会刚醒,乳母正抱着,见苏愿进来,忙抱着晰哥儿上前道:“小少爷,瞧瞧,是阿姐来了呢。”
而外间,苏愿刚离开,几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为何不开仓放粮?”王氏低声道。
提及此事,王珣的脸色愈加的难看。
王氏见他不说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崔氏更是拿起手帕拭泪,道:“老爷今日去粮仓瞧过了,真的没有粮食吗?”
王珣皱眉道:“那看管粮仓的主事不知所踪,我去粮仓巡看……”
顿了顿,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继续道,“本应装着黍米的袋子里,装的都是麸皮。”
“这可如何是好?”崔氏一下子就急了。
王珣之前就提出一边开仓放粮,一边等待朝廷的赈灾银子,但刺史大人却迟迟不同意。
他便觉得事情不对,本想着今日去找李主事,却被告知李主事昨日便告了病假,但他去往李主事家中,却并未瞧见李主事,竟是连李主事的老母和妻子儿女都不在府上,那时他便顿觉不对,急忙往粮仓去巡查。
竟是没想到,粮仓之中,竟无一粒粮食。
他身为知府,有逃不了的责任,即便不杀头,也是罢官流放。
王珣当时在粮仓之中,一袋袋地打开,见里面都是麦麸和砂石的时候,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却毫无察觉。
可他却不敢声张,他来青州府时间短,尚未站稳脚跟,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今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朝廷的赈灾银子和粮食上了。
算算时间,若是顺利,他的奏折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出现在圣上的案牍上了。
第一封奏折毫无音信后,王珣就多留了心眼儿,之后的奏折照样写,却也偷偷地让心腹之人送了一封回安林。
确保能安全无虞地送到陛下面前。
王氏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崔氏默默地流着眼泪,并未哭出声来。
王珣沉着脸,却是最为冷静的,这个时候,他是男子,若也表现得慌张无措,只能让妻子和妹妹更加的担忧。
苏愿虽是在里间逗弄着晰哥儿,却也一直竖着耳朵关心着外间的情况,虽听得不真切,但隐约听到什么粮仓、麦麸之类的话,前后一联系,便也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