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柳清鸢连忙把嘴里的东坡肉咽了下去,生怕自己听错了。
顾年聿掏出手帕替她将嘴边的酱汁擦去,才不急不缓地说:“李大将军两年前派往前线,两兵交战多日,虽我军凯旋而归,但李大将军却下落不明,众将士皆不知他的去处。有人说当日李大将军杀红了眼,追得敌方一勇将至死路,两人双双坠崖,又有人说他是被敌方的迷阵缠住了身,跌落洞穴。李大将军府上的夏夫人伤心欲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到底算个什么事啊……但不管怎么搜寻都没有结果。”
“这件事我听你说过一些。”柳清鸢不解。
他语调柔和如小溪流水,重复叙述也不恼人,柳清鸢权当听个故事了。
“重点是后面,”顾年聿扇子一开,“一周前,李大将军的爱马突然出现在府中,背上是李大将军的随身衣物,夏夫人有了盼头,不顾其余人劝阻,便把那带回的随身衣物埋进了花园的土里,只盼日夜相伴。”
“结果被偷了?”
“当然不可能,”顾年聿笑道,“谁知那埋衣物的土竟在短短时间内发了芽,长了枝。”
柳清鸢沉思:“难道不是家里谁洒的种子吗?”
讲述的人只笑而不语,往嘴里放了块羊肉,肉质娇嫩,入口即化,他又呷了口梨花白。
“怪就怪在,那块土只有这一株植物,夏夫人又惊又喜,连忙把那株植物移到了瓷盆里,而土中亦不见当时埋下的衣物。”
柳清鸢想说可能被降解了,还是没说出口,一来被降解不会如此快速,二来现在的朝代还没有这个概念。
她不想多生事端。
“所以会说话的就是它。”她总结到。
“很遗憾,我并没有亲耳听见,”顾年聿顿了顿,“夏夫人前几日邀了一些人前去,但在场的只有她本人能听见。大家都说她是思念成疾……”
“疯了。”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柳清鸢默默赞成,受到巨大打击,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我不觉得。”顾年聿一双眼睛似寒剑,好像看透她的想法。
柳清鸢不去抬头看他,夹了片鸭脯,合着面一并吞下,好一番美妙滋味。
“让我也去看看。”
她说。
“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顾年聿就仿佛等她一句话。
柳清鸢以为他只是打趣,但顾年聿自顾自地专心吃起菜来,看来是早就有此想法了。
呵。
柳清鸢内心冷哼一声。
绕着弯让我自己提出来呢,真是狡猾。
不过她也的确好奇,“会说话的奇草”,她只在奇闻异志里或现代影视作品里见过,难道现在真要亲眼目睹了?
她的疑问很快就被眼前美食的滋味盖了过去,品尝人间美味的时候还是不要被其他事情搅乱心绪。
大快朵颐之后正值未时,伙计端来浓茶漱口,普通的动作被顾年聿做得极其优雅,柳清鸢有样学样,凭借身体的记忆倒也不差。
柳清鸢欲掏出荷包,那方顾年聿手快按下她,他摇摇头,柳清鸢便懂了他的意思——
要么是记在他的账上,要么是他早已在云上楼预留了钱财。
关于顾年聿的传闻还有一则,云上楼是他的产业。
毕竟没人知道云上楼背后的大老板,它却能在都城开得风生水起,既有情调又不失食物的美味,怎么想背后操纵的人都是一个精于玩乐的妙人。
当然有人是不赞同的,他们坚信玩世不恭的世子大人是不会有这样的商业头脑。
“现在正好。”
走出雅间的顾年聿抬头看了一眼太阳。
“现在?”柳清鸢担忧,“就这么去……”
突然拜访夏夫人是不是太突兀了?
顾年聿知晓她的担忧,同她解释:“昨日我已同夏夫人说过了。早些时候派人去买来了夏夫人爱吃的芙蓉糕。”
计算好时间又投人所好,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柳清鸢的警惕心瞬间升到了最高点,她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什么圈套。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顾年聿并不看她,只是继续说道,“风来阁的芙蓉糕向来难买,我也替你留了一盒。”
柳清鸢并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这样好,即使她知道顾年聿这份好是对原主的,她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多谢。”千思百虑下,她最终脱口只是两个字。
顾年聿脚步一顿:“我才是要多受你帮助。”
他说得小声,语气低沉,恰有一缕春风吹起他额前的发,似有抓不住的一丝忧郁拂过柳清鸢的面,竟让她看呆了。
没得及仔细思考话中的含义,顾年聿已经先她一步走在前面,柳清鸢立马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两人并排而行,顾年聿朝她侧头一笑,空气又和煦起来,仿佛方才都是柳清鸢的错觉。
她见不着顾年聿的内心想法具象,更多疑问只得埋入自己心底。
街上人来人往,内心的具象让柳清鸢目不暇接,是她进行好人好事的好地方,却不是好时机。
有顾年聿在一旁,她怎么能够放开手脚,要是被问起,或者当做怪异行为,她真是百口莫辩。
柳清鸢惋惜着,一穿着青布长衫的男子神色匆匆,撞得她吃痛,那人反倒受了惊,赶忙捂住怀里的东西,生怕被人看去,在顾年聿的骤然凌厉的目光下,男子嘟囔着道了歉,随后又埋首往前冲,连续撞到几个路人,他丝毫不当回事。
“没事吧?”
面对顾年聿的关心,柳清鸢摆摆手。
「怎么会被那个臭婆娘发现,干脆杀了她!」
柳清鸢满脑子都是那男子头上具象的心里话。
难怪那人心不在焉,原来筹划的是这种可怖的事,怀里的东西不会是利器吧?
柳清鸢心头一颤,她没办法不去在意事情的发展,没办法眼睁睁地任由惨剧发生。
可……
她皱着眉踟蹰不前,她现在好像没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