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一番慷慨陈词,我远远倒见你眉头紧皱,不知你心中是如何作想的?”
太子一面走,一面沉声说着,目光却紧紧地盯住谢瞻,意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迹象来验证自己所想。谢瞻回道:“只是昨夜未曾睡稳罢了,承蒙殿下抬举,微臣不过一介武夫粗人,只管领兵打仗,不懂朝政,陛下指哪儿我打哪儿。既然陛下倚重定北王,定北王赤胆忠心,我等自然决无异议。”
“你说得很是,倒是孤多虑了。”
太子呵笑了一声,片刻,转而道:“皇祖母近来颇念叨你,随孤一道去看看罢。”
两人往坤宁宫的方向去。
谢瞻不怎么说话,小时候也这样,以前谢皇后在世的时候他常入宫,太子比谢瞻年长十岁,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见这孩子孤僻不说话也不理睬人,就领着梁王去逗他。梁王也是坏,故意往谢瞻的衣服里扔老鼠虫蚁,把谢瞻的袍子扯破吓唬他。
他竟愣是一句话不说,也不找谢皇后告状,把衣服抖擞干净了穿上,第二天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将梁王拖去角落里,用刀把梁王头发抓着削去半截。
若不是宫人拦着,梁王的头都差点被他削掉,吓得坐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梁王成了秃子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再进宫招惹谢瞻,以至于他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见到谢瞻都要摸摸自己项上的头发还在不在,到这几年这毛病才好了。“孤记得,昨日舅母似乎从宫中延请了御医,莫不是舅母生了病?”
两人走了片刻,谢瞻转过头,太子正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是沈氏,她昨夜不适。”
谢瞻如实说道。
太子思量片刻,笑着颔道:“弟妹的身子应有七八个月,快要生了吧?"又感叹道:“没想到转眼间你也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还记得当年你和梁王都只到我的膝盖上一点儿。"用手势比了下。
本想借着家常再引得他多说几句,也探探他对定北王的口风,眼下看来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好似一段路只有他一人在讲似的。
太子就有些意兴阑珊,摇头叹气道:“和你这人说话没意思,你嘴巴压根撬不开!你和弟妹相处时莫非也是如此,你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你俩人岂不是成了两个哑巴?”
话中带着揶揄之意。
谢瞻面上却依旧没有多大的波动,只微微一笑,低头作恭敬状。
太子不动声色地盯他半响,忽地开口说道:“临远,令瑶的婚期在下个月十八,她托孤转告你……”“殿下慎言!”
太子话音未落,谢瞻便打断了他,颇为严肃地正色说道:“臣与永宜县主早已无半分瓜葛,她不懂事,叨扰殿下,还请殿下日后莫要再替她传话,免得传出去有损她的闺誉!”
常令瑶年幼时时常出入宫禁,太子也算是看着常令瑶长大,因此关系相熟些。
太子一哂,眼里掠过一丝尴尬。
他很快又笑了起来,拍拍谢瞻的肩膀道:“到底是你考虑周全,是孤疏忽了!”
沈棠宁是第二日接近晌午的时候醒的,她刚动了动身子就感觉到肩膀处的剧痛,解开衣服一看才发现,肩头处红肿不堪,透着层青紫,细闻闻,还有股淡淡的药味儿,完全是某人下手没轻没重的结果。
这一掌下去,莫说是温跳,恐怕舅舅也招架不住。王氏和谢嘉妤都来看过了沈棠宁,陪她说了会儿话,见她始终一副悒郁萎靡的样子,只得开导几句后离开。晚上沈棠宁歇下了以后,谢瞻方回来,时辰不早,月上中天,屋里只点着两盏小灯,灯光晃晃悠悠地摇曳着。沈棠宁白日睡多了,晚上虽然躺下了,却睡不着。白日她和王氏又提了一次,想一个人住,这次王氏倒是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小两口磕磕绊绊很正常,你们两个性子南辕北辙,刚成婚难免要磨合一番,这世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妻多了,总不能因为一朝谈不顺便要分房和离吧?你放心,我已经替你说过阿瞻了,他已知错了,下次绝不会再有犯。”
沈棠宁明白,王氏是谢瞻的娘,就算她会为她打算考虑,心里最向着的那个仍然谢瞻。
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她只能默默地裹紧了被子,心里头沮丧地长叹了口气。
两人六天没说一句话了。
这天清晨,沈棠宁坐在窗边儿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今日二月二十一,陈太医说预产期在两个月后,除去王氏送给她的大额珍宝首饰,她目前手里已经攒了四百两银子。其中的三百五十两银子已被拿去买了宅子,剩下的三十两银子用来购置了家具,最后剩下的银子可以用来做些小生意。
做什么好呢…对了,可以做她的老本行,绣帕子做针线,给人抄书。
当然,最好是能在和离之前就把谢瞻没收的父亲的那些兵书给要回来。
万一他不给……
突然,一件衣服被丢到了她的眼前。
沈棠宁几乎是下意识地皱起了鼻子,屏住呼吸。抬眼,谢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命令的口气说道:“给我把衣服缝好。”
说罢便丢下衣服潇洒离去。
沈棠宁两根手指把衣服捏起来,衣服应该是刚换下来,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袖口上破了个大洞,森森然像谢瞻的两只眼睛。
沈棠宁受不了这臭烘烘的味道,想赶紧把衣服丢开,然而仔细一闻,这衣服竟不仅没有汗臭,反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荚香,混合着一股瑞脑的香气。
她愣了半响,而后仍是叫来锦书,让她把衣服洗干净了缝好,晚上放到谢瞻的衣橱里。
到了第二日晚上,她刚爬上床准备躺下,谢瞻又是“唰的”一声扯开她的帘子,把衣服丢到她的身上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
“你是不是故意的,把衣服缝补成这样!”沈棠宁捡起衣服来一看,袖口处依旧是那个黑黟黔的大洞,且比上次看见的还要大,居然从袖口一直拉扯到了手肘处。
沈棠宁诧异地瞪大双眼。
这才短短一天的时间,怎么就破成这样,她记得锦书平日里给她缝补的衣服都很结实呀!
但见他一脸的不悦,也不像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