缂丝织绣屏风,忽然又有了主意,清了清嗓,脆声道:“香君妹妹如今可算好了,艳君姐姐寻了好人家,想是金银首饰样样不缺,怪不得香君妹妹身上也多了好些我都不曾见过的新鲜款式呢。”
她瞧着李香君发髻上的两枚七宝银镏金步摇,水袖遮面地笑了笑,意有所指。
李香君惊讶地回神,面上随即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她既有些得意于姐姐入了郡太守府,又因姐姐做人妾侍,一应分例都是有数,且嫁妆不丰,她去姐姐的屋子,瞧着样样都是精致贵重,却都是拟在单子上的,没有私产,便极度失望。
随着程娇的视线,她不由地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想起姐夫带笑的眉眼,毫不在意地送出金簪的大方模样,脸上就有些发烫,跟着就回道:“姐姐夫家自然都是好的。”她没说的是,离开谢府后,还得上郡太守府去看李艳君。
李香君爱抢人首饰的毛病,程娇可记得一清二楚,见她这神色,只当她从李艳君讨了许多好处来,也不以为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同李香君道:“对了,我前儿得了几样饰物,有一对金坠子挺配香君妹妹的发簪。我这儿也没别的好物件,就送给妹妹做个念想吧。”
程娇边说边看着李香君一时晶亮的眼神,看了眼小刘氏:“姨妈暂且坐坐,香君妹妹随我进屋去挑一挑吧。”最后那句是对李香君说的。
两人自然没有不愿意的,李香君便起了身,尾随程娇绕过屏风进了屋子。
乘着李香君打量的功夫,程娇已经从檀木妆奁里淘了耳环出来,侧头对着李香君眼开眉展地道:“找到了!香君妹妹快戴上给姐姐瞧瞧。”
李香君回过头,见了程娇手上的耳坠子,一对累丝宫灯鎏金耳环,下坠了小小的金莲花,做工精致又华丽非常,一看便喜欢上了,在程娇身旁的酸枝木椅上一落座,对着铜镜就戴了起来。
程娇边看便口中赞叹:“还是香君妹妹戴着好看。”那欣羡的模样,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谢谢表姐了。”李香君还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耳坠,且还分量十足,做工精巧,心中喜欢,便难得地给了她一个好脸。
“喜欢就好。”程娇见她戴了耳坠子,对着铜镜左右照着,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跟着道:“香君妹妹长得这样好,戴什么都是好看的,尤其戴这种金饰……”
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果然见李香君嘴角微翘,一脸深以为然的自得,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日后嫁去给那个何秀才,没有了金饰玉材,其他发簪首饰戴着也定是好看的……嗳,瞧我说的什么胡话!”
程娇越说,李香君脸色越难看,到了后边,直接就黑下脸去,将面前的铜镜压着梳妆抬一盖,起身转头就走了出去,连哼都未哼一声。
早就看出她不喜这门婚事了,正好,程娇也不想同她们有更深的牵扯!从前是娘家亲戚,她不好拂开脸面,日后万一同谢府也有了这样一层关系,再天天求到谢府来,她岂非推脱不开了?
程娇一脸毫无愧疚地压了压水袖的褶子,也跟着绕过屏风走出去。
小刘氏正一脸探究地看着闺女黑着脸出来,心中不解,问了闺女几句,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看到程娇面色如常地出来,只当是李香君又闹了性子,便不再多问。
看日头,转眼快到正午了,程娇问侧头问了玉梅:“郎君可有说过回东院用膳?”
玉梅恭敬答道:“未曾,婢子这就去昭文居问问。”
程娇点头,又看向小刘氏:“姨妈远道而来,还是留下用了午膳再走吧?”
她其实也有送客的意思,都说用了午饭请她回去了,寻常人家哪里还好意思多留?
“这、这哪里使得?”
也正好,小刘氏和李香君想起当日程娇回门,谢家姑爷那斯文的样子,用膳的规整礼仪,就有些打退堂鼓了,尤其在见到玉梅去而复返之后,说姑爷来东院用膳,心底暗忖,在谢府,用膳规矩许是更多,她就是不想露怯,也怕让人看轻了,还不如去郡太守府,在自家闺女屋子吃呢!
想到这,小刘氏就有了几分犹豫,毕竟她来谢府是有要紧事的,事关她闺女和未来女婿的事,眼见是要见到这谢二老爷了,是怎么都不舍得离去。
李香君却是不同,于这婚事本就是不满的,此刻说要用膳,便有些不依了,看着小刘氏噘嘴道:“娘,这个时辰,姐姐都该等急了!”
不过是一顿饭,竟叫这对母女避如蛇蝎,程娇一时无语……她方才还想着措辞,怎么将这两人送回去呢,岂料李香君自己倒是提出要走。
程娇微微一愣,随即也急道:“原来姨妈和香君妹妹还要去看艳君姐姐?那可要早些去了!我听说郡太守府的大夫人极重规矩,过午不见客……都怪我,没有早些问问,耽误了姨妈和香君妹妹的时间!”
小刘氏也听得一慌:“郡太守府有这样的规矩?怎么往常不曾听说。”
程娇心底一喜,她才不会同她说她是瞎编的呢,反正先把人弄走了再说,到时问起,只推脱是听岔了,她们也没办法!这一去,至少短时日她们也没好意思再上门了,正好方便她打听那个何谒的事!
“娘!还是快走罢,否则该耽误了!”
“香君妹妹说的是,我让人送你们出去,雇上马车也好快些到江府。”见她们心焦,程娇掩下心思,让玉梅包了二十两银子,目送着玉梅领着母女俩出去。
还有银子拿,小刘氏再没有犹豫了,寻思着还有的是机会,也就点头同意先行回去了。
刚将人送出二重门,谢衡转眼也到了东院。
“怎么在这站着?”谢衡上前,拥着人往屋子里走,越走越觉得凉快,将冰盆果然置在边上,心下微安的同时,伸手在她额头、颈间平碰了碰,见细微的密汗,顺手揩了去。
“刚将姨妈她们送走。”程娇不耐烦热,被这样拥着就更热了,身子就扭捏着把他往外推开:“你来得正好,这里该摆膳了,我昨儿就吩咐下去,让她们准备你爱喝的冰儿镇的酸梅汤。”
他爱吃些甜的酸的,程娇只爱甜的,夏日用的冰镇西瓜多,酸梅汤却不常用。
谢衡见她离了怀中,倒也不恼,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