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与她相提并论,所谓的互不相欠,是你太一厢情愿,阿浔若是有恙,便是你们胡族欠我的,我从来不乏鱼死网破的勇气,跟本事。”
安庭深肃冷的声音和在窗外呼啸的寒风里,藏匿着素日不见的阴狠。
“你很爱她?”胡汀兰仔细瞧了瞧床上安静睡着的卫浔,心中惊叹于这女子的容貌,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不明显吗?”安庭深冷声道,他虽不喜胡族,但对胡汀兰并无敌意,也深知胡族拦下自己的信有他们的一番考量。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忽略卫浔差点死在殷山的事实。
“送我的侍卫出殷山,让他给我嫂子报平安。想必你和你父亲都清楚,我们来的这几日,只是在院子里走走,根本不清楚你们殷山的任何秘密,就算想泄漏什么,也没得泄露。这件事做完之后,再来和我谈交易。”
安庭深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胡汀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以为早已忘记了的人,她望了望卫浔的方向才道:“她只是筋疲力尽了,生命无虞,你大可放心。”
“嗯。”门开启复又阖上,昏黄的烛火猎猎跳着,充盈地洒满每一个角落,他仍旧是静静地坐着,温柔地瞧着熟睡的她,直到卫浔双目微抬,他心中欢喜,眼神里也尽是欢愉。
“这阴曹地府真冷清,连个小鬼儿都没有……”卫浔一睁眼便是满目的昏黄,周围全是陌生的装饰。
“傻子,胡说什么呢?”安庭深微微俯身,手指弯起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他身上清贵的气息压过来,使她惴惴的心逐渐缓和平稳,她一把握住悬在自己额前的手,顺势坐起身来,拥入他怀中,温热的液体从她凝脂般的面容滑下,擦着他背部的弧线,又滴落在她葱白的手背上。
安庭深轻轻抚着她的枕骨,宠溺的声音如霁月清风般吹在卫浔耳侧:“我没事,倒是你啊,以后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怀中的人儿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卫浔,那个可以一个人攻上殷山十九层的卫浔,卸下所有坚固的铠甲,像个害怕失去的孩子。
“卫浔,我可不是柳下惠。”他的声音再度缠绕在她耳边,卫浔忽觉失态,一把推开安庭深,像跳蚤一样委身向后,足足离开了有三尺远。
“还好这床够大,不然摔下去怎么办,我又不会吃了你。”
安庭深本想着撩拨一下她,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心里着实后悔。
“你是怎么安然无恙上了殷山的?”卫浔对自己刚才的失态实在是羞得很,便连忙转了个话题。
自然,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用了一天时间又险些丧命才登上山顶,安庭深全无武功,是怎么上来的。
“我拿着九龙杯,他们自然会请我上去。”安庭深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便顺着她耐心答道。
“九龙杯不是胡族偷的吗?怎么会在你手里?”卫浔一头雾水,两只秀眉拧成了一团,生生多了几分可爱。
“这个嘛。”安庭深故意压低声音,一只手在耳旁蹭来蹭去,吞吞吐吐地说着,卫浔立马明白,他言下之意是隔墙有耳,遂凑到了他身旁,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难不成是你偷的?”
安庭深侧目“瞪”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自然不是。”
卫浔微微点头,不是他。
“是我让安凌七偷的。”
“这,有区别吗?”卫浔强忍着笑,但见他仍旧是一脸的正义凛然的无辜模样,便再也忍不住了。
“笑什么,本来就不是我。”安庭深索性无赖到底,一脸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不是你就不是你。” 卫浔翻了个白眼,这出戏十有八九是他和皇上唱的双簧,监守自盗,又把罪责赖到胡族。
“你且猜猜看,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安庭深一脸兴味地看着卫浔,他知道,仅那一句话,她便可以猜得出他的心思。
“靖国有统一四国的野心,靖皇喜远交近攻,南苏必定是他要攻下的第一个国家,所以即便他在甫城吃了闷亏,也还是会卷土重来的。北方战事快要结束了,辎重部队拔营回京后,一定会在甫城增强城门防守,他再想从甫城攻击,就难如登天了。剩下唯一一条可供数万将士同时奔袭的,就只有南境,殷山。”
“取殷山之地,可灭靖国十万之师。”卫浔喃喃道,心中山岩已轰然飞崩,这样的筹谋与野心,才是掩在那人千面之下,最平淡的石破天惊。
“总结得甚得我心。”安庭深剑眉微挑,微微笑道。
“看来这又是你和皇上的计谋?”
“如今南苏虎狼环伺,不可显露一丝疲态。皇上当然不会向殷山请求援助,否则传到靖国的耳朵里,怕是要被靖国皇帝笑掉大牙。所以我们就演了这么一出戏,把盗取九龙杯的罪名安到胡族头上,胡族自然不敢和朝廷硬碰硬,让他们以戴罪立功的由头助朝廷退敌,才是最佳之法。”
山顶阴寒无比,又值夜晚,四下都是冷丝丝的,安庭深一边加着炭火,一边给卫浔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那你带着九龙杯上来,胡族岂不是知道是朝廷诬陷?”
“本来也不是他们偷的,即使给他们定了罪,他们不会认。但九龙杯一直被胡族奉为圣物,得九龙杯者可统领胡族,九龙杯锁在皇宫的这些年,胡族换过两次首领,但都无法服众。所以即便你把所有矛头都指向胡族,只要把九龙杯许诺给他们,他们就会乖乖背下这口锅。”
“殷山乃虎狼之地,你有命拿着九龙杯进,却没命出,所以你拿来的,应该只是九龙杯的一部分,这样,他们必须依仗你才能得到九龙杯,不光不会杀你,还会对你言听计从。”
四国奇珍异宝无数,九龙杯也分好几种,但殷山胡族九龙玉杯不同于任何一种,它由九个杯盏错落组成,每一个可单独拆下为独立一只杯盏,组合在一起则有无数通路,九曲八弯如龙游,遂名为九龙杯。
“你啊,但凡蠢笨一点,我也不会这般喜爱。”安庭深莞尔,低声喃喃道。
卫浔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习惯性地“嗯?”了一声,安庭深一双桃花眼深深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