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触及他的眼神时，如坠冰窟。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暴戾的杀意掀起惊涛飓浪，如蓄势待发的猛兽，下一瞬就要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空气凝滞了一瞬。
谢童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被百里符一个眼神镇住了，不由得恼羞成怒，狠狠地将他踹翻在地，并啐了一口：“瞪什么瞪？眼睛大了不起？”
“给我打！”
几个人蜂拥额上，将少年围在中间连踢带踹。
此时的百里符体内虽住着魔王的魂，却是个实打实的战五渣，被几个小小的仙门弟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缩成一团死死的护住头。
“住手！”
怒喝声裹挟着灵力波动席卷而来，几个外门弟子被外力弹开，狼狈跌倒在地。
众人齐齐望过去，月牙白的身影立于修竹之下，她眉目清绝，如悠然绽放的白昙，不染纤尘之感甚尤。
谢童率先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谷……谷师叔。”
他们不止一次找百里符麻烦，谷零琅从未出面制止。
久而久之，“百里符”三个字几乎成了出气筒的代名词。
零琅冷眸半阖，睨着几人：“愣着做什么？不去执法堂领罚，是想让我亲自处罚吗？”
谷零琅平日是怎么处罚百里符的，宗门弟子无人不晓，几人脸色大变，连滚带爬地跑了，生怕跑慢一点会被留下来处罚。
人都走后，零琅神色才稍稍缓和：“百里符，你还好吗？”
百里符脑子嗡嗡作响，肋骨大概是断了几根，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弱小的身躯，令他感到屈辱和厌恶。
头顶光线一黯，纤细有力的胳膊揽过他，紧接着身子悬空，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他鼻尖。
这大概是魔王第一次被个女子打横抱起，百里符猛地睁开眼：“你……”
从前他满心杀戮，人在他面前只分“杀”和“暂留”，而并非“男人”和“女人”。
从未有人如此近距离触碰他，内心除了抗拒没有别的感觉。
“不想吃苦头就别乱动。”零琅未曾看他，语调平稳。
她本意是肋骨断了乱动会疼，落入百里符的耳中又是另外一层意思，威胁的意味浓厚，效果立竿见影。
小魔王嘴唇颤了颤，最终垂下眼不再说话，看上去格外乖巧。
零琅勾了勾唇，嗓音柔和了不少：“以后来我院子里吃饭。”
百里符太瘦了，抱在怀里骨头都有些硌人，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总归来说，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只要她悉心教导，定然不会让灭世魔王重返世间。
百里符神色复杂：“是，师尊。”
或许是他的声音听起来过于虚弱，零琅扫了一眼他毫无血色的脸，灵力源源不断输入他的体内，减轻了不少痛楚。
百里符心中冷淡，只觉这人一定是又想了什么折磨他的新招数。
以他的角度，视线平行刚好落到她的脖子上，细嫩白皙，只需轻轻一折……
“再乱看给你眼珠子挖出来。”零琅声如珠玉，带着几分料峭。
百里符后背一僵，飞快地收回目光：“……”
他在想些什么，零琅不清楚，但那一瞬间的杀意，她知道那并不是错觉。
两人实力差距之大，百里符要是玩什么花样，她瞬息之间便能取他性命。
系统检测到她的杀意，警告道：“杀死气运之子你会被天道直接抹杀。”
“放心。”
以原主和小魔王的过节，他恨她也是必然的，短时间她不太可能取得他的信任，需徐徐图之。
回到院子，她抱着他径直走向偏房，房间让人提前打扫了出来。
去寻百里符的路上她才知道，他常年住的地方，连张床都没有，冬冷夏热，于修为低微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偌大的无虚峰空房间那么多，原主偏偏让他住在那种地方。属实是让人想不通，她为何会有人百里符怀揣这么大的恶意。
零琅将人轻柔地放在床榻之上：“以后你就住这里。”
百里符开口欲致谢，一颗药丸冷不丁塞进他的口中，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他表情一黑，如临大敌，张口便要吐出来，下巴被用力摁住，零琅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吐出来试试？”
少年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模样，沉默良久，将药丸咽了下去。
“这就对了……”零琅抬起他的下巴，眼中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百里符，我再和你说一遍，持正念，走正道，不听话弄死你。”
百里符眸中墨色浓郁，多少年没听过别人这般威胁他了。若是从前，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现今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长睫掩去眼底肆掠的情绪，他低声道：“是，师尊，徒儿记住了。”
如玉的脸上破了一处皮，残留着少许干涸血迹，显得可怜又脆弱。
零琅放完狠话，心情好了不少，扔下两本剑谱、一把灵剑到桌上，敲了敲：“两个月内，这两本功法不能融会贯通的话……”
言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她扔下这句话，也没看他的表情，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她走后，百里符面如菜色，两个月练会两本剑谱？
谷零琅果然没安好心，他身上的伤都还没好，还被她下了“毒”，如何练剑？
他轻叹一声，闭上眼等着“毒”发，承受新一轮的“折磨”，顺便在脑海中模拟各种谷零琅的死法。
等着等着，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晨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他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床帐恍惚了一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片刻后他眸光逐渐澄澈，坐起身按了按自己胸口，惊奇地发现，不仅身上的伤痕全部愈合，连经脉都比从前更加稳固。
难道，是那颗药丸的功效？
不知为何，他脑中浮现零琅浅笑嫣然的模样，随后他摇了摇头，不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