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看着年世兰那笑容,只觉得碍眼极了,却又不得不脸上堆起笑。
她是正妻,理当大度。
“年妹妹惯会顽笑,妹妹总是身体不适,合该请太医来看看的。至于段氏,大家同是伺候主子爷的姐妹,自然也该好好调理身体。就请温太医到时候一并把了脉,开方子调理罢。”
“到底是福晋大度,做得正妻,这容人的雅量属实令人叹服。”
年世兰说完,玩味的看向对座那几人。
胡格格目不斜视端坐着。
舒格格悄悄觑了年世兰,继续垂眸,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冯氏倒是看着年世兰,微笑点头。
这冯氏,上一世是年世兰房中的格格。
年世兰纵情任性,总醋着不让胤禛亲近冯氏,又借着醋意经常发落她。
很是给了冯氏一些排头吃。
年世兰眼神掠过冯氏,落在段氏身上。
段氏本是被年世兰的眼神看的心虚的,但她想到福晋刚才说的,大家同为侍候主子爷的姐妹。
段氏坐直了身子,回看年世兰,一边在心里打鼓。
年世兰看了看段氏,却是什么都没说。
只站起身来,对着乌拉那拉氏,漫不经心福礼。
“福晋恕罪。妾身乏了,既已请过了安,就让姐妹们都散了吧。”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已经快维持不住了,是以她挥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
她自回了内室。
秋眉一边指使杏芙院的奴才布早膳,一边端了一杯热热的茶水过来。
乌拉那拉氏坐在桌子边,右手指尖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也不知道这年氏是怎么回事,每每请安,都能让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挂不住。
“主子。今日那侧福晋如此放肆,您怎么不拿出福晋的威严,倒由得她信口开河。”
秋眉为乌拉那拉氏捶着肩,语气颇有几分不平。
一个侧福晋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自己主子就算真罚了她,谁又能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终于缓过了精神。
“今日她到底也没说出太过分的话来,我若罚了她,倒显得我这个正妻,不够大度。眼见着,她现在是主子爷心尖儿上的人,风头正盛,我何必跟她计较。就算说到主子爷跟前,也不过是她任性了点罢了,主子爷反而要怪我不能容人。不如等日后,拿了她的错处,一并发落。”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只觉得她对您不敬,万想不到这些上头来。”
秋眉软了语气,停了为乌拉那拉氏捶肩的手,轻轻凑到她耳边。
“田庄上来报,玉螺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难为她挨了那样一顿板子,背上血肉都模糊了,竟也活下来了。奴婢给庄子上管事儿的说了,只让玉螺养着伤就行。至于她的脸奴婢已经秘密让人去扬州,找最好的大夫了。想来,应该能达到主子想要的效果。”
乌拉那拉氏点头,也不再说什么,由婢女伺候着用早膳。
温显卿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寒露得了年世兰的令,早早便去蒹葭轩请了段氏到承恩苑候着。
段氏到承恩苑的时候,温显卿还没到。
年世兰让婢女传话,她正在更衣,由婢女搬了椅子在院中,请段氏坐等温太医。
婢女将椅子放在了小花圃旁,那里有一株葡萄藤,恰是阴凉处。
藤上结了葡萄,只是看着还没红透,应是还没长好。
段氏坐在葡萄藤下,抬头望了望那繁盛的葡萄果实,不由自主咽了口水。
真是奇怪,月信推迟了五六天了没什么胃口,今日看着这葡萄竟想吃几粒。
只是,这是承恩苑。
若是在蒹葭轩,可能她已经自己摘下来了。
段氏正在看着葡萄咽口水,就听太监通传,温太医到了。
她忙站起来,温太医却从院中径直走过去,站在了年世兰的屋门口。
婢女已得了指令,所以一看到温太医来了就揭起了门帘,请温太医进屋。
段氏站在院中看着,咬着唇。
又缓缓的坐回椅子上,此时正值未时三刻,正是一天中太阳最毒的时候,更何况是夏季。
即便是坐在葡萄藤下,有阴凉影着,七月的天气也是热气喷薄。
这样的天气,让段氏想起,小时候,因为没有及时给太阳下的嫡妹打伞,被主母肆意羞辱的情形。
段氏本名段依莲,她父亲是京城的从六品左春坊赞善段勋崎。
在这一片砖头随手扔出去就能砸中一个官的皇城里,从六品的文官也是多如牛毛。
因为生下段氏的姨娘不受宠,连带着段氏也是马马虎虎长大,连名字都是马马虎虎取的。
段氏七岁上她的姨娘就因病而死,那时她的父亲段勋崎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典籍,又惧内。
所以当段府的主母将段氏充做自己嫡女的丫鬟使唤的时候,段勋崎一句话也没说。
段家嫡女比段氏还要小两岁,性情一点也不像她的母亲段安氏,日常倒是安安静静。
段氏跟在嫡妹身边伺候,虽然受尽嫡母段安氏折磨,却也偷偷学了一点东西。
只是命运不济,好不容易长到15岁,被主母段安氏塞进了雍亲王府做妾,还是最低等的侍妾。
好在,王爷还年轻,面目俊朗。
她想抓住机会,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的回段家,能把嫡母踩在脚下。
段氏兀自出神。
温显卿进得屋去,年世兰正坐在桌边等他。
“微臣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万安。”
温显卿行了常礼,年世兰也不在意,只笑着伸手让他坐。
“温太医,我近日总觉得嗜睡不已,又神思恍惚,是而心里存了个疑影儿,还请温太医费心看看。”
“微臣但凭侧福晋吩咐。”
温显卿取出脉枕,待年世兰伸出手来,旁边伺候的颂芝在她腕上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