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时凝冰,众人心里都有了几分思量,默默朝后撤了撤,独独将张院判闪在一旁。
张院判咬牙,浑身力气像是施展不出,闷闷地看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如剑如刀。
众人猜得没错,张院判确实是乌衡后人!且是豢养金蚕蛊的苗女之子。当年被灭村灭族时,单单他被藏匿起来逃了出来,阴差阳错遇到傅瞑,得救。
人之下棋,尚不能步步尽在掌握。何况时间风云变幻,
张院判算是意料之外了。
奈何,张院判隐姓埋名那么久,只为了替全族人平反,今日机会就在眼前,话说多了,引来猜忌不能避免。
“慎言!”院正喝道。
此时可大可小,如若怪罪下来,太医院用人不查,乌衡族人混了进来,定个窝藏罪不能幸免,那可得株连三族啊!
常在宫中行走,太医们岂会不知其中厉害,一个个如寒蝉般颤颤巍巍,不知所措。
傅瞑凝着寒星眸眼,看向张院判,声音压得极稳,“你有什么缓解毒性的法子?”
众人闻言,只觉脊背滚过一丝寒刀刃,骇得恨不得捂起双耳,听不见看不见,求太子饶命。
傅瞑察觉到此事,抬手先制止张院判回禀,对一众太医道,“诸位太医辛苦,各位暂居东宫,虽现下防护得当未曾染疾,但也要多观察几日。”
懂了,是圈禁。
太医们和家人安危全系于此,自然是满心应着,不敢对外有半点透露,心里如释重负。
看着一众太医呼啦啦撤走,心涟透着琉璃窗看着,心下疑惑,“太医怎么都走了?莫不是咱们露出什么破绽?”
莫念秋正绣着一方柳叶锦帕,眼皮没掀,嗓音轻巧,“不会的,别自乱了阵脚。”她相信白渊先生。
“太子怎么没一起走啊?”
莫念秋停针抚着那片翠叶,不甚在意,“从小高高在上的太子,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挫败罢了。随他吧!折腾够了,新鲜劲过了,就好了。”
当殿内只剩下傅瞑和张院判二人,张院判掀袍跪倒在地,“殿下恕罪,臣下一时激动,说多了话遭人猜忌,若牵连到您,罪该万死。”
“牵不牵连得与你无关。”傅暝轻捻着那张薄纸,眼睫低垂,看不出情绪,“此纸乃蜀中所产,便会认为大理国也会有此等纸张。”
“大理国纸张稀缺金贵,更没有此等品质的。”张院判急急回道。
“嗯。”傅暝淡然,“所以,幕后之人想将此法递进来,目标并非太子妃,而是我。只要我沾了蛊毒,便是把柄。”
“这可怎么办?”张院判万死不想连累救命恩人。
“无妨。你做便是。堵住东宫中人之口本宫还是能办到的。”
在被救之时,张院判便对傅暝誓死效忠,除了救命之恩,便是用人不疑,“太子殿下信我救我之恩,我定涌泉相报。”
“嗯。”傅暝并未求他回报,当年救人也只是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吧!没想到今日会救了妻子。
他徐徐讲道,“古书有记载驱蛊毒之法,山慈菇、文蛤各二两,千金子仁一两,红芽大戟一两半,麝香三钱,加朱砂、雄黄各三钱。可为真?”
“为真。”张院判回禀,“只是不必如此,中了金蚕蛊之毒,只需子蛊碾碎服用即可。”
“那你去制蛊吧!”
“不必制,臣身上便带着一只。”说罢,张院判从袖袍中拿出,蛊虫放在琉璃瓶中,以蜡封口,内有一貌似蚕蛹之物,通体金黄,似有双目圆瞠,邪乎乎的骇人。刘内侍见之,往后退了几大步,站定才发觉太子在原地未动,跑过来拉他,被他拂袖拒绝。
“如何救人?”傅暝双目澄亮,寒星闪耀光辉。
终是与梦魇是不同的,他心想。
说到此,张院判有些迟疑,“殿下,请找来痨症者,外加亲眷一二人,演示便知。”
傅暝若有所思地看了张院判片刻,吐出一字,“好!”
第二日,便有位痨疾之人被亲眷二人抬入,痨症之妇人面色黄如枯槁,已是久病将死之人,只道是有神仙能救命,且不需银两,便欣然愿意前来。
但不知为何要亲眷同来,只道是抬人费力,怕污了官爷的手,所以,妇人的夫君和小叔子来的。
张院判先是把了脉,方才对其夫君严明,“你妻子身体羸弱,受不得以毒攻毒的法子。我驱虫入你体内,再以你血为引熬药,待你夫人大好,我自会替你解毒,不伤你身。”
男人一听,扑通跪地,“官爷饶命,饶命啊!毒虫咬了,我再怎么活命啊!我家里还有三个娃子要养啊!”
妇人眼中也有戚戚之意。
一时间,屋内啜泣声、告饶声扰得傅暝眉头紧缩。张院判无奈,正命人将其送去,那位小叔子跪了下来,“官爷,我愿意救活嫂嫂,我光棍一条,无牵无挂。”
傅暝在三人身上淡淡一扫,其中龌龊暗影的关系纠葛,不在此事之列,“准。”
之所以特意嘱咐让亲眷同来,是因为蛊虫入体,毒乃其次,钻心蚀骨之痛,非常人能忍受,若非至亲之人,怎会受此罪过。
张院判非要试蛊,还有另一层用意,只因他想用试蛊之人之血一同救治太子妃,不然,到何处去找愿意试蛊之人。
言罢,张院判便放出了金蚕蛊,蛊虫在瓶内没有养分,处于沉睡状态,骤然打开瓶盖,缓缓蠕动苏醒,朝瓶外爬行,待遇到皮肤,滋溜没入其中,不见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以为不过寥寥之时,一声痛不欲生的哀嚎划破了寂静的小院,
“啊——!”
刚刚闭眼歇晌的莫念秋骤然睁开眼睛,纳闷道,“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接二连三传来,心澈赶紧出去查探,但试蛊的屋子被关的严严实实,无人知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内众人只见那人身体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姿势,衣服被他强硬地撕破,皮肤上被抓挠出一道一道血痕,
却不见蛊在何处。
金蚕蛊休眠久了,骤然入体,兴奋得一时间不受控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