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爸爸,我错了,爸爸,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该粘着明琛,我也不该喜欢简渊,我错了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她甚至连一句“你原谅我”都不敢问,不停地重复着我错了,直到嗓子变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像流尽了一生的眼泪。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月亮荒凉地悬挂在枝头。
从墓园的阶梯往下走去,道路的尽头,伫立一棵树冠高大的梨花树,如同白雪般在夜色中盛开。
花影错落间,一道黑色的人影长身玉立。
跟记忆某处重合的画面,现在看来却讽刺万分。
应星星一步一步往下走,膝盖在地上跪了太久,每走一步,痛楚又再增一分。
她停在简渊面前。
简渊平常只穿浅色系的休闲装,今天难得一袭黑色风衣,衬得他更加天生贵气,冷漠疏离。
啪地一声——
她扬手给了他左脸一巴掌。
“你怎么敢来这里?”
不等他回答,又往右脸甩了一巴掌。
“你也配来这里?”
她听见自己暗哑的声音,仿佛从无数怨恨中淬炼出来。
简渊任她发脾气,苍白憔悴的脸颊,连手印都没有留下,他注视着她,目光深邃的好像把她禁锢在无尽的旷野里。
“星星,我来接你回家。”
家?
他还有脸提这个字吗?
应星星眼眶发红,用尽力气推了他一把,“滚。”
“我知道你现在怨我,我都可以解释。”他平静地说。
应星星不敢置信,“你说了那么多谎,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当真以为,我还会再多听你说一句话?”
他不为所动,流露出性格中比任何人都冷淡的一面,语气平常,“李严是自己跳下去的,我不觉得需要负责你前男友的生意失败。蒋明琛的车祸也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强行在雨天出行,事情不会到这个地步。我没有想过让你失去亲人。”
她听见他说,“我很抱歉之前发生的一切。”
几乎是讽刺地笑出来。
“简渊,你没有资格说这句道歉,我也根本不想听。”她抬起头,“如果你对我真的有一点愧疚,算我求你,马上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失血过多也好,被火烧死也好,怎么样都好,不要死在我面前。”
他的眼睛比夜色还要黯淡。
“那你不该救我。”
他们两次谈论过结婚。
这是简渊第一次单膝跪地,正式地递上戒指。
“只要我活着,就会想跟你重新开始。”
坟墓前的求婚,很符合他的风格。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她挥开手。
递过来的戒指随之滚落进石缝中的芜杂青草中,再不见踪影。
“没有什么重新开始,早就结束了!在你策划那场车祸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你?”
黑夜隐藏了某些情绪,简渊抬起头。
“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没有。”
她答的斩钉截铁。
“或许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简渊,因为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真实的你。”
他好像早有预料,并不失望。
“星星,你想要什么?”
他问得认真,好像她的感情是场交易,只要她提出筹码,他愿意在另一端押上全部的自己。
她想尖叫。
她想对他说尽这个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词汇。
“我想要……”最终她只是颤抖地说,“我要我爸爸,你把他还给我。”
幽空中,仿佛有人轻轻叹息。
他站起来,伸手拢住她瘦弱的肩膀,她全身都在颤抖,压抑着无法忍受的痛苦。
“放开我,简渊。”
“……”
他收拢起力道。
怀里有温热的眼泪,抽泣的声音。
她张了张嘴,好像在无言嘶吼。她用了全部力气地推开他,可惜还是不够,在他怀里不停挣扎,演变成了发泄式的捶打。
最终她还是离开他的怀抱。
她倒退两步,无力地蹲下来,摊开湿润的双手,掌心指缝里都是他的伤口裂开后、从黑色衣服底下渗出的血液。
“简渊……”
她念他的名字,压在喉咙里的痛苦好像终于找到出口,在黑夜中嚎啕大哭。
“我会永远恨你。”
她哭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