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霙坐的辇被宫人们从皇宫的侧门抬进了宫中,江尚仪迎了上来,道:“请娘子下辇。”江尚仪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跟她穿着差不多宫装的女子,江尚仪介绍道:“这位是赵尚宫,以后我和这位赵尚宫就是娘子宫中的宫令。”
飞霙没想到她这个品级还能有两位宫令,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朝赵尚宫点头微笑。赵尚宫面相看着比江尚仪年轻不少,也和蔼可亲地笑道:“妾见过娘子。”
江尚仪又道:“我带娘子去给宫中的贵人请安。”
飞霙身上的淑仪霞帔不算轻,头上的冠更是沉甸甸的,于是便问道:“尚仪,今日有几处贵人要请安啊?”
江尚仪知道她是累了,安慰道:“娘子安心,今日本来要去给延福宫的镇国长公主景福宫的淑妃娘子请安。这延福宫远着呢,可镇国长公主今日玉体不适,便说不用去了。”
飞霙想到镇国长公主好像是那个跟新皇一起某逆的人,心中松口气,还好不用去,她可不想进宫第一日就见这么可怕的人。又问道:“那尚仪可知,淑妃娘子是个怎样的人?”
“现下后宫里只有娘子您和淑妃娘子。淑妃娘子是殿前指挥使家的女儿,她平日里不喜与人来往,性子淡漠。官家不常去她那里,她也从不在意。娘子今日好好跟她请安,她日后不会为难娘子的。”
到了景福宫后,飞霙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朝淑妃行了礼。上首传来清冷的声音,道:“行了,起来吧。我看你也走累了,留下来喝杯茶再走吧。”
飞霙感激地抬起头,她本来是有些忐忑的,没想到淑妃不仅没有她想象中的冷漠,还细心地发现她累了。飞霙眼中淑妃身量纤细,长得就像画本中描绘的仙女一样,穿一袭月白镶毛边褙子。飞霙不仅感叹淑妃真是人美心也好。只是飞霙突然瞥见淑妃的裙摆上似乎沾了泥土污渍,奇怪,一个宫妃到哪里能沾到泥土?等飞霙想在定睛一看时,污渍又消失不见了。
飞霙起身坐下,接过了宫人手里递来的热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很香。却不料这时淑妃又道:“喝完了便赶快走吧,我这里不留人。”她似乎又很不想见到飞霙,说完这话就消失了。
飞霙惶恐地点点头,赶紧几口喝完,险些烫到了嗓子。
飞霙喝完茶,景福宫的宫女很不客气地把飞霙手中的杯子扯了回去,似乎还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嘲笑。飞霙一愣,她和这位景福宫的宫女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这样。
不过飞霙刚来宫中不想与人发生冲突,既然淑妃走了,她也打算起身离开景福宫。可谁知,飞霙一行刚刚走到门口,一个捧着衣服进门的宫女突然撞了善善一下。善善一个没站稳,摔到在了地上。
飞霙连忙上前扶起善善,可谁知那宫女反咬一口,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淑妃娘子刚洗好的衣服被你撞在了地上,又脏了。”
善善傻了,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善善自小与飞霙一起长大,与飞霙情同姐妹。飞霙看到善善被欺负,鼓起勇气拦在善善前面,道:“我是今天刚进宫的淑仪,她是我的人,刚刚确实是不小心的。”
没想到那撞人宫女又挑衅道:“就是你啊?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一个小小淑仪刚刚进宫就敢在我们淑妃娘子宫里闹事。”
飞霙没想到这宫女还得寸进尺,有些恼怒,道:“我刚刚明明看到是你先撞上来的,你不要得理不饶人。”
“你!”那宫女气急败坏,扬起手就要朝善善打来。飞霙见状,连忙背过身去抱住善善。
“住手。”想象中的一掌并没有到来,是淑妃来了,语气不善。
飞霙看着淑妃从天而降,细致的观察到她换了一条跟刚刚那条沾泥裙子颜色差不多的百迭裙,裙上的系带好像还没系好。
淑妃对着刚刚那个挑事的宫女道:“你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说完又看向飞霙道:“不是说喝完茶就走,为何吵吵闹闹,你给我过来。”
飞霙跟着淑妃道了内室,淑妃斜斜倚在了榻上,道:“我洗好的衣服被你的侍女弄脏了。你说说吧,怎么办?”
飞霙没想到淑妃翻脸这么快,,不是说淑妃是个性子淡漠,不喜与人来往的人吗?怎么到她这就不一样了。她刚刚想开口辩解这不关善善的事,可抬头,对上淑妃冷冷的眸子,正直直看着她,心中一颤,跪下道:“我帮淑妃娘子把衣服洗干净送来可好?”
淑妃对满意地轻笑了一声,移开看着飞霙的目光,懒懒地欣赏着自己的指甲道:“嗯,那你就在这里洗吧,亲自动手,不准别人帮忙。”
飞霙被人领到外边,淑妃的宫女给她准备了一盆水,飞霙把手伸进去开始搓衣服,寒凉刺骨的水让飞霙的手开始发疼,可渐渐地,飞霙的手就感觉不到疼了,也没有知觉了。
善善站在一旁心疼道:“姑娘,我来帮你吧。”
“不用,”飞霙抬头对善善笑了笑,道:“善善你在旁边等吧,淑妃娘子让我一个人洗。”
在善善眼里,飞霙刚刚的笑容很是苦涩,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红着眼睛默默的在一旁站在。
衣服上的污渍好像怎么搓洗都搓不掉,飞霙洗了很久,越洗越用力。她面无表情地洗着,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善善在一旁看了有些害怕。洗完之后,飞霙原本白嫩的手都变得通红了,她把衣服掏出来拧干,交由了旁边的宫人,那宫人一把收走,飞霙也只是笑了笑。
飞霙洗完后又去找了淑妃,跪着道:”娘子,衣服我已经洗好了。“
淑妃未抬眸瞧飞霙一眼,只是把手放在炭炉上取暖,任由飞霙跪了许久才淡淡道:”洗好了又如何?那件衣服是官家赠予我的,我平常都不怎么穿。你也知道,这衣服洗一次,颜色就淡一分。你要怎么赔我呢,淑仪娘子?”
飞霙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面上却恭谨道:“我听凭淑妃娘子差遣。”
“这样吧,我桌上有一本佛经,我本来是要抄好供奉到大相国寺的。这样吧,你给我抄完这本,我就不追究你了。”
飞霙看到桌上那本厚厚的佛经,道:“淑妃娘子,在这里抄吗?”
“嗯,就在这抄,抄完了你再回去。”淑妃懒懒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