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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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镜里与应雪时二人嘀咕起来,疏当宴想听也听不见,依稀只能模糊听见什么“怜惜”、“作伴”。
他实在忍不住了,拍拍胥如势,说:“你说他们不是夫妻,这又是什么意思?”
胥如势冷眼相看:“你看不出来吗?应雪时看上你的小拾灵了。”
疏当宴眉毛一皱:“什么叫我的小拾灵?你怎么不说是你的云姑娘?”
胥如势脸一红,正要和他吵,远处就传来一声呼唤:“褚问羲。”
此人与臧获有几分相似,耳饰上的红珠线比臧获的还要长,疏当宴与胥如势登时住了声,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臧氏府主——臧伽。
丹湖上前乖巧施礼:“晚辈见过仙师。”
褚问羲还是冷玉一样杵在原地,目光却柔和了许多。
再开口丹湖恭恭敬敬的态度,在场几人瞬间明白过来,褚问羲与臧伽之间,必有情牵。
臧伽问:“始祖堂怎么样了?”
褚问羲面无表情,丹湖会意:“仙师放心,有诸位师伯与师父在,始祖堂前八十一阵无一受扰。”
“此等小事,你不必出关。”
褚问羲口不能言,传语却无碍。
臧伽看他一眼,言简意赅道:“我回来歇息。”
应雪时听得眉梢一动,云镜里也从臧伽的话里琢磨出来一点意味深长。
褚问羲的脸慢慢泛起薄红,又与脖子连成一片,不出一会儿,整个人便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外溢的“热气”染得在场小辈也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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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一路,疏当宴的手用力搓着脸,可那些薄红却怎么也搓不下去。
他问蔺如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等秘辛?”
丹湖还在一边跟着,蔺如道轻咳一声,小声说:“书中并无记载。”
疏当宴点点头,又跑去问丹湖:“你师叔与你师婶……嗯,臧府主,他们没有在始祖堂前过昭问礼吗?”
丹湖瞪他一眼,道:“你胡说什么?我师叔与臧府主百年前就拜过始祖了,是名正言顺的道侣。”
疏当宴看向蔺如道:“师弟,四道史册中有这回事吗?”
蔺如道回想一阵,极其笃定:“四道史册共计九百一十二卷,卷中并未此事。”
丹湖叉着腰:“那我不管,反正臧府主已经被师叔明媒正娶娶回家了。未记录在册……大抵是因为臧氏与褚氏分庭抗礼,不好为外人知晓吧。”
蔺如道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丹湖瞥他一眼,“又不是多读点书就能扬名立万的,四道史册而已,也没什么好显摆的。”
疏当宴哼声:“是,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一看就是文化仙。”
应雪时听他们争论半晌,冷不丁问道:“臧府主在何处闭关?”
“当然是……”丹湖还未思索,张口就要说的话竟然急急顿在了舌尖,“臭妖怪,与你何干?”
胥如势恐生事变,悄悄地去瞥云镜里,看她面色凝重,心里蓦然打了个突。
坏了。
疏当宴与蔺如道一脸狐疑,丹湖见他们都没了声,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捏了捏还没回魂的道童的手心,抿紧唇,也不说话了。
丹湖是很孤单的,晚山樵不比夜歌,因道法缘故,褚氏大多清心寡欲,看淡情缘,与她同辈的人寥寥无几,关系密切的更是一个也无。
长久陪伴在丹湖身边的,只有一个呆呆笨笨的道童。
十三仙府中的子弟外出降妖,往往三五成群,只有丹湖总是形单影只。
她听说夜歌来了几位年轻的人修,便不由自主的跟了上来。
朋友,是丹湖最陌生与最渴望的东西。
胥如势察觉到了丹湖微妙的变化,“丹湖,你怎么了?”
丹湖摇头摆手:“没什么。”
胥如势的关切让丹湖觉得方才的低落既矫情又难堪,她故意快走几步,大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没有尊礼重罚的褚问羲在场,丹湖亲昵地唤道:
“获姑姑。”
臧获看她一眼:“怎么不开心?”
应雪时看在眼里,转眸问云镜里:“你也会这样吗?”
云镜里疑惑:“怎样?”
应雪时道:“孤独,渴求陪伴。”
“怎么突然问这个,”云镜里想了一忽儿,说:“我会剪很多纸人,纸人很吵。”
应雪时的眼神颇具深意,云镜里懒得去细细思量。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好意提醒:“你最好让你那片纸人不要动手动脚,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到时你重伤初愈,就又缺了碎魂,我可是会心疼的,夫君。”
应雪时闻言笑开:“看来你还是担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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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当宴与蔺如道一时无心,惹了丹湖伤心,两人在房中暗自揣摩了许久该怎么赔礼道歉,又怕弄巧成拙,只好去敲胥如势的门,望她不吝赐教。
胥如势也不是心思细腻的人,三人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疏当宴两手一拍,说:“去找应雪时,他对云姑娘有意思,必定暗自踅摸了不少讨人欢心的法子。”
蔺如道踟躇:“这能一样吗?”
胥如势却道:“不用去了,他们不在房中。”
疏当宴顿时失措:“这个时辰不在房中,他们还能去哪儿?”
——在房顶上。
褚问羲的房顶上。
云镜里的布袋里装了一叠新剪的纸人,她背靠月光,一手搭在镇宅瑞兽的头上,问道:“这能行吗?”
应雪时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变出来的毛笔,给她的纸人点豆子般的眼睛,回道:“这么滴水不漏的计划,怎么不行?”
他的画工极差,画什么东西都是几条折线连在一起,最多再给配上两颗实心的眼睛,连眉毛也不会给添上两道。
纸人眨巴着豆子眼,贴着瓦片钻进房中,云镜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褚问羲的禁制难不倒这片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