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戚鄢抱着疼得不省人事的安明月。
面容上虽有心疼,但看着汩汩鲜血流出松了口气。
这下孩子没了,安晴雪就是要对峙,也是死无对证。
剩下的戚老夫人在柴房里不停哭喊,一个劲儿地说是安晴雪害了她的孙子。
“把人带出来,让张大夫瞧。”
菊香开门,小厮帮着抬人去寝房。
下体涌出血沾湿了安明月的襦裙,就这么滴滴答答淌了一路,在地上留下血点子。
触目惊心。
徐姨娘倒是无大事,大夫只掐了掐人中便醒过来。
她想着刚才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无颜以对女儿,两只眼的泪止不住地泛泪。
“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
戚鄢将安明月放上床,转头对大夫吼。
大夫没计较。
他淡定自若地开始诊脉,又放下床帘用药物以及纱布对其止血。
等了好一阵子,几人看着大夫满手是血地进进出出。
“我的乖孙孙哟……”
戚老夫人用手帕拭着泪,时不时倒吸凉气,让一旁菊香看了觉得假惺惺。
终于,张大夫开始净手。
菊香拿干净的手帕递过,小声问:“如何?”
“姑娘您放心,人没事……”
“孩子呢!”
不等大夫说完,戚老夫人挤开菊香,神色紧张地插话道。
“哎。”
淡淡的叹气,大夫将写好的药方放上桌:“腹中胎儿月份太少,保不住。”
“这几日切莫劳作,滑胎需要好生休养。”
“好在小姐的底子还不错,日后还是能生养。”安慰了老夫人两句。
房中所用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安明月身上。
戚家母子自不用说,就连徐姨娘听孩子没了,也松了口气。
大夫提着药箱子往外走,他临走时对着菊香微微点头,除了她谁也没看见。
起初请大夫时的那笔钱,其实是菊香塞的‘保胎钱’。
她明知道自家郡主是进宫去告御状,若这孩子没了被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当机立断,私下让大夫尽力保胎,好在事成了!
竹香也得力地在安晴雪入宫前拦住了她,得知侯府发生一众事宜。
“知道了,告诉菊香盯紧几人。”
她有想到戚家母子会想方设法解困,可此等丧尽天良的法子属实骇人听闻。
“郡主?”
见安晴雪的丫鬟与其低语两句后听了脚步,裴玉嵇疑惑发问。
人已到宫门,这御状不得不告。
毕竟老天让我安晴雪从活一世,那便赌一把这孩子保住了!
“无事,还请殿下您带路。”
重新集中注意力。
迈脚进宫门,安晴雪不免觉得自家有些好笑。
上一世活着那副猪狗不如的模样,重活一世只当是有圆梦,又有何畏惧?
两人并肩而入。
大殿之上,乌压压地站满群臣。
皇帝听闻安国公之女竟要告御状,亲自坐堂。
其中所告之人不单有今日该与她大婚的忠廉侯家,甚至还有安家的庶妹。
此事牵扯忠廉侯、安国公、镇国公三大家。
“臣女安晴雪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中气十足,行叩拜大礼。
此女子以所用人都不可小觑的姿态拜见皇帝,没有半点退缩迟疑,引群臣侧目。
“安晴雪?”
皇帝留心扫过裴玉嵇,又打量了安晴雪片刻。
身为王爷的裴玉嵇陪同她前来,此事不简单。
“朕听闻你有冤屈要告,敢问你告的是谁人,又凭何而告?”
他立身坐于龙椅之上,正值壮年且威严无限。
殿中无人敢张嘴,等着听告状之人言语一二。
重臣家中出了这等糗事,谁都想听个明白,况且还是手握东梁国重兵镇国公家的外孙女。
“臣女要告忠廉侯戚鄢与我安家庶妹!”
“二人在明知戚鄢与臣女有婚约之下,暗自苟合。”
“甚至给臣女灌迷药大肆大骂,于大婚之日关于柴房,庶妹安明月更是替臣女出嫁,更是怀上了戚家的血脉!”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恳切悲切的语调穿透了大殿。
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拿针在安晴雪的心上扎,纵使看透了人心,再经历一次也还是心如刀割。
“几人均已在臣女跟前认下此行,还请圣上明鉴!”
安晴雪献上按有众人手印的供词请皇帝过目。
随着皇帝是贴身太监拿起证物,朝臣不免大惊失色。
如此之事乃是京中骇闻。
原本以为安家女儿信口胡说,但没想到她连供词都备好,让人不信也非得信。
人群里顿时传出非议,小声却扎耳。
皇帝接过供词仔细端详,供词倒是写得合乎规矩,只是这手印不知是否为本人所按。
沉思片刻放下纸张,摆手让太监后退。
“朕有一事不明。”
威严的之声让众人静谧,众人的视线随着皇帝看向的方位,汇集到裴玉嵇处。
“嵇王为何与安郡主同来?”
殿上之人的目光扫视中带着狐疑,这是皇帝惯用看臣子的神情。
裴玉嵇习以为常,神情淡定:“回圣上。”
“臣弟今日受忠廉侯之邀前去侯府参宴,归府发觉玉佩落在侯府,这才返回碰见了安郡主。”
皇帝向来多疑,对他这身履立战功的弟弟多有留意。
怕的是功高盖主!
裴玉嵇一直没开口等的就是这一刻。
早讲了话反倒落人口实,说他与安晴雪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