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于堂上看着众人自说自话。
好端端的大喜之日闹得不可开交,喜事也变成了哀事。
他单手撑着下巴,脑中一片烦乱。
迎着众人的目光,适时开口打断:“好了,真的假不了,传太医上殿。”
圣口一开,堂上鸦雀无声。
安明月虚弱的脸上全是得意的神情,扬起下巴紧盯着安晴雪。
纵使谁人看来,也是势在必得。
安晴雪淡定自若,比先前控诉时多了几分冷静。
“传太医!”李公公传太医院来人勘验。
在众目睽睽之下迎来今日当值的许太医,此人是御医世家,三代为东梁效力。
许太医年过六旬且头发花白,身着素色长袍。
“臣,许尹,拜见圣上。”一路小跑来到殿前跪下。
“免礼。”
皇帝抬眸,不怒自威:“朕命你为安明月验明正身,看她腹中可否有子。”
“是!”
许太医不敢耽误,即刻备好脉枕,见安明月大大方方走了出来便知道这就是所验之人。
他正要上前,接着又为难似地往人群看去。
朝堂之上,除涉案的安、戚两家的女眷,剩下皆为男子。
“许卿,为何不查?”皇帝催促。
“回陛下!”
放下手里的物件,许太医再次跪拜。
他埋头为难道:“这女子验胎尤其私密,在这大殿之上恐是有伤风化……”
“依臣之见,可请安小姐移步太医院,臣再验明不迟。”
话音刚落。
安晴雪噌地立直身子,想也没想道:“不必!还请圣上成全小女子,就在这众人跟前给姐姐个明白。”
她的底气愈发地足了。
听她这妹妹竟连女子的清白也不要,只想当着众人让自己丢脸,安晴雪无语凝噎。
“嗯……”
皇帝略微沉思,没给安晴雪讲话的机会:“既然她有求,那便这么办吧。”
此话偏向谁,不言而喻。
安晴雪的心底突然窜起了一股恶寒,只瞬间便席卷全身,难道皇帝有意成全安明月?
许太医得了皇帝的令,自然是不顾其他的忙活起来。
众人悬着的心全在他的一举一动。
他以银丝诊脉,忽而皱眉,转而又有偏头疑惑之态,直到抿了抿嘴起身。
安明月将袖子放过手腕,稳稳地坐在凳上。
她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只等着看安晴雪跪在地上求饶的模样。
“臣已有结论…”许太医弓身,在迟疑中未敢抬头。
“直言。”
皇帝言简意赅,带着催促。
殿下人鞠躬行礼,尽显臣服之态,方才开口。
“依老臣之见,安家小姐……”许太医默默地咽口水,“确有身孕。”
什么!
安明月大惊,毫无顾忌地转头看向戚家人。
“不不不……”
她的口中呢喃着,慌乱之下身子直抖,转身时还险些栽倒。
又说那戚鄢,惊诧中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生怕惹恼了皇帝。
不过他脑子还算灵光。
一下反应过来,多是安晴雪手底下丫鬟请大夫时故意设了绊子,才弄成这样。
“但安家小姐刚经历了大出血,现有滑胎之症,恐要好生调养一番才能确保腹中胎儿无恙。”
许太医壮胆将心里所想全数道完,在皇帝许可后行礼退下。
整个朝堂哗然一片,不少人心里有了推论。
难不成这安国公府的二小姐与忠廉侯在入宫前有意滑胎,为的就是反将一军!
“臣女早已向圣上道明,还请圣上为臣女做主。”
安晴雪的语速不急不慢,她深知菊香敢让竹香前来传话那便是有八成的把握。
这次,赌对了。
九五至尊说不上失望,但皇帝本以为安明月胸有成竹,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是这样的!圣上,还请圣上听臣女辩驳一二!”
安明月已撑不住身子,只能手脚并用爬到跟前。
她宛若狗急跳墙,指着安晴雪便信口胡来:“定是姐姐买通了太医院的太医,特地污蔑臣女的清白。”
“姐姐往日在家中便不喜臣女母亲,如今更是想置臣女于死地!”
不到黄河心不死。
安家的女儿何以能蠢笨到如此,她这是想把自己的最后一条路都堵死!
“若安明月不服,还请圣上请院判再查。”
安晴雪极为冷静,没打算退让分毫。
依,都依。
太医若敢欺君便是死罪。
皇帝这也是起了一探究竟的心,他倒想看看太医院何来的滔天大胆。
“此女,却有身孕,已两月有余。”
院判来,结论与先前如出一辙。
印满红手印的供词再度呈上,皇帝重新浏览一番,事实清楚明了。
等待的光景,令人煎熬。
戚鄢原本想要说上两句,但在戚老夫人的眼神示意下消了这念头。
“大胆安明月,岂敢在圣上面前扯谎!”裴玉嵇率先开口。
锁定罪名,欺君。
他沉寂了如此之久,是时候为安晴雪说上一句了。
“嵇王这是要替朕下论断,还要代替朕给赏罚?”皇帝顿觉不满,微微颔首。
“不敢。”裴玉嵇拱手而退。
可明眼人都知道嵇王所言无错,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架得皇帝不得不以此为界。
若要令群臣信服,只怕也不能罚的太轻。
皇帝清了清嗓子:“今日原是忠廉侯府与安国公府喜结连理之日。”
“既然都是安家之女,一是有婚约在身,二是血脉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