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大门敞开,陈霜凌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望着对面站着云舒和红绫,嫣然笑问:“有要找娇美俏郎君的吗?跟我一起过上巳节。”
云舒眨巴了两下眼睛:“要不……我去?”
陈霜凌愉悦地捏捏她圆润起来的小脸:“真懂事。”接着将目光移到红绫身上。
二人对视一眼,红绫别过脸,不语。陈霜凌明白,拍了拍红绫肩膀,玩笑道:“你也不喜欢男人?”
“……也?”
她短促笑了笑,随后悄悄凑过去,小声说:“好像,叶岑潇也不喜欢男人。”
“咳咳!”
背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咳嗽声,陈霜凌轻轻往后退了两步,拉着云舒的手飞速往马车里窜。
仲春温煦,天光晴好,河中漂着些纸船,偶有常青树的枝头挂了信物。
转头间,瞥见对河边小石上一支白津津的玉笛。
远远瞧去,笛子质感极佳,水波粼粼投映在笛上,折射出顶好的光来。
既然是上巳节活动,她问心无愧地拾了那支笛子,倏地感到背后桥上有一道目光探来,像深冬绵绵大雪中小心翼翼透出希望的曙光,在玫瑰金一样的清晨中,温柔又无私。
她转头,眼神暗了暗。
绿柳拂春江,桥上伫立着熟悉的白袍略显单薄,如霞雾中的一叶孤舟,碰一下就碎了。
春风卷起对方的衣角,缠绕着的清澈气息迎面灌向陈霜凌,她不自觉侧头眯了眯眼,避了这微风。
只是还未等反应,对方的身影很快被人群湮灭,陈霜凌只依稀注意到对面容色清冷,只是隔得有些远,并未太能看清,朦朦胧的视线里,像谪仙人。
她将腰间常佩的血红色镶金箔骨扇撤下塞入袖口,随手别上玉笛。
遇到更好的便可以丝毫不恋旧情地将从前最爱的物品弃之如履,她向来如此。
往后她没去寻人,却再没心思逛别的。美人她见的不少,只有那样一道身影,像在她心底驻扎了很久,快要与血肉融在一起后,突然又一点点鲜活起来,于心尖徘徊试探她的情绪波动。
陈霜凌回去的异常快,叶岑潇都有些讶异。
“遇到了个新面孔。”别苑里,她把玩着笛子,指甲染了凤仙,本应明艳温暖的橘红却透着别样的深邃。
“这样热闹的场所,我原以为你会滞留片刻,怎的刚去就回来了?”叶岑潇随着动作望向玉笛,又了然似的“嗯。”了一句,欲言又止间,还是开口:“你这手染的颜色似乎不太正常。”
陈霜凌漫不经心:“是啊,加了罂粟。”
“……?那玩意儿有毒。”
“知道,但它好看。”
“…………”
叶岑潇决定转移这个有病的话题:“看见模样了么?”
陈霜凌歪头想了想:“脸没看清,但清清冷冷,看上去要碎了一样。大抵长得不错。”
又抽风似的娇媚笑起来,胸脯欢快起伏:“好想看这种凌虐美的高岭之花在我身下浪喘啊哈哈哈!!!”
叶岑潇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越过那句荤话,往椅背上靠了靠,竟有几分陈霜凌的慵懒。
“不过……”陈霜凌突兀开口,引得叶岑潇又探目,“我什么时候喜爱热闹了?”她尾指勾着笛穗,“缘聚缘散本无常,哪怕热闹得要翻天,也还是会散的。”
“话说我前两日安排的行刺,怎么样了?”
叶岑潇摇了摇头:“全军覆没。”
陈霜凌把玉笛勾在腰间,眸色晦暗:“命真硬。”
*
婢女来禀,说沈公子提前回来了,沈夫人邀她前往前厅小聚。
陈霜凌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略微思量,敲定云舒陪着。
她给云舒安排了一件素雅的衣裙,略施粉黛,衬得她清新脱俗,可惜小时候没营养长不开,因此显得瘦弱,说话也如一片竹叶没入潭水般轻巧柔婉,不过这样,反倒能突显她楚楚可怜的气质。
云舒第一次见识朱门大户的聚会,还有些不自在,陈霜凌被管家引着去的路上,悄悄捏了捏云舒的手,示意莫慌。
来者已然落座,陈霜凌不是最晚到的,恭敬对着上座行过礼,便带着云舒落了靠后的位置,这才抬眼正视主位上墨绿长衫的女人。
情态雍容端庄,眉目间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凌厉,可看向这几个孩子时,又从眼神里流出几分慈爱来。
副陪位置的是沈知清,陈霜凌对于沈夫人这个安排感到一丝好笑,虽然副宾招呼客人,容易与宾客相熟,但她这个女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在饭局中如鱼得水的性子。
见陈霜凌看向她时面色有异,沈知清会意,与她咬耳朵:“你在担心我?放心啦,小聚会而已,这种……”
“咳。”
主陪轻咳一声,沈知清立即站起身回话:“啊,我在同妹妹介绍几位,分别是母亲您,左右二位是大哥和段姑娘,您身旁侯着的是柳姨娘,还有……”
“咳咳。”
沈知清:“……”
她坐下了。
沈夫人正式开口:“方才,霜凌已经打过招呼了。”
“母亲说的是。”
段绪年朝陈霜凌和沈知清这儿剜了一眼,面露不屑,娇声道:“当家主母未曾说过话,二位倒是悄悄聊起什么我们不能听的了?更何况,姨娘罢了,哪里值得嫡长女谈起。”
沈姨娘眼皮一跳,退后两步,恭敬跪下。
先前沈姨娘只站着,虽容貌娇媚,却像个木偶,如今动起来,才有活人气息。
沈夫人指腹蹭着杯壁,尽量和蔼:“无所谓敬不敬的,总归一个妾。”
陈霜凌似笑非笑:“您规矩立得好。”
沈夫人抿茶不答,问了陈霜凌一些衣食住行的问题,最后才轻轻试探:“上回给你安排的丫头,可得你心意了?”
陈霜凌老老实实回:“妙人,可惜被叶家姑娘相中,要走了。”
段绪年又像是找到什么把柄一样,笑:“好端端的,那丫鬟怎么会被叶姑娘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