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璋呼出一口浊气,暖熏熏的气息喷洒在空中,天气愈发冷了。
雪不停的下着,都快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了,拉了一车子煤,拖拉机偏生走的缓慢,路上结了冰坑坑洼洼的,哪里都不好走。
若是碰到了大坑,还得下去将拖拉机给推上来,目光所及,哪里都是苍茫的雪,压根就不知道往哪开安全些。
这已经是宋建璋抽的第三根烟了,天气太冷,拖拉机动不起来,要预热好一会。
几乎是走走停停,这样下去不知啥时候是个头。
宋江红让他走的时候,只告诉了目的地,可没跟他说路上的突发情况如何解决。
宋建璋揉了揉眉心,方才他几次发力推拖拉机,身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风刮得厉害,宋建璋拢了拢围巾,围巾上面还有姜容云的香气,宋建璋洗了洗鼻子,稍作耐心的等着拖拉机重新运作。
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去就雾蒙蒙的,看不大清楚了。
宋建璋擦了擦拖拉机的雪,未果,一阵寒风吹来,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雾气。
雪越下越大,饶是宋建璋在拖拉机上也能感受到雪刮过脸庞的刺痛感。
“妈 的。”
宋建璋卒骂道,踹了一脚拖拉机,从拖拉机上探出头来。
一时没注意,前方的雪越积越多,抬眼望去,天空中雪花密密麻麻的落下,看样子是要把他盖在这里,风刺骨极了,连带着宋建璋的卷烟都熄灭了。
另一边,姜容云心神不宁的在家里待了好几天,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那大队长不是说你哥三四天就会回来吗?”
“说不定还给他派了新任务。”
宋青阳喃喃道,他啥也不明白,只能干坐着等消息。
“那也不用这么久。”
这都已经第五天了,姜容云望着雾蒙蒙的窗杦,雪肆虐的砸落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像是姜容云的心里头在打小鼓似的。
“不行,我去一趟生产队,我找大队长问个明白。”
总不能干等着,姜容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寻了袄子一穿,踏着风雪就出去了。
“欸欸,嫂子,等等我啊。”
宋青阳从不晓得嫂子做事那么果决,两下就冲出去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都傻眼了。
大哥叫他看着点嫂子,他铁定要追上去的。
屋内还有晓禾和两个孩子,看着孩子幼小的可怜的目光,宋青阳拍了拍脑袋,“罢了罢了,我就在这里待着吧。”
宋红江家门口,姜容云死命的拍着门。
急匆匆的,一下又一下,要把屋子里的人闹出来才好。
“宋叔,我是容云,开下门。”
姜容云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
屋门终于被打开,大队长憨厚老实的脸坦露出来,“咋个了,建璋媳妇?”
“建璋还没回家,您不是说三四天就能做完任务吗?”
喘着粗气,姜容云抽噎着问道。
说好了去做任务,结果过了时间,人还没回来,姜容云心头一颤,紧盯着大队长的嘴巴,看看他能给出什么解释。
哪料宋红江眉头一皱,惊慌道,“他还没回来?咋可能,差不多也就三四天啊。”
宋红江比她更加疑惑,这个事流程他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是叫宋建璋从生产大队开拖拉机去别处运点煤回来卖。
开的拖拉机,能有什么差错?
“云容啊,你别着急,我去公社问一问,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宋红江郑重其事,此事是他叫宋建璋去做的,出了啥事,他会追究到底。
拿了袄子帽子胡乱的往身上一套,宋红江就打算去公社问个明白。
谁知一开门,姜容云仍旧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发红,宋红江觉着更担心了。
当下更是不敢耽误片刻。
让人家媳妇着急,他还是不是人。
“宋叔,我跟你一起去。”
姜容云拽着大队长的袖子,满眼恳求,她实在放不下心,要亲耳听到宋建璋的下落。
“胡闹不是,建璋说了你刚生产完,哪里禁得住这么折腾,下大雪还跑过来找我,不要命了?”
宋江红苦口婆心地劝阻姜容云,又回屋里拿了个暖婆子放在她手上。
可女人眼神坚毅,动作没有半分退让,显然执拗极了。
“你这,要是被建璋知晓了多不好,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身子是自己的,折腾坏了难医,你回去待着,要是害了病,宋建璋得扒了我的皮。”
大队长好话说尽了,才看到姜容云挪了脚,又是再三保证一定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姜云容,她才肯走。
“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姜云容往前走了好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大声喊道,雪伴随着风,刮在脸上刺疼。
“唉,这事搞得。”
大队长叹了口气,心情也有些沉重。
建璋娶了这么个媳妇,怕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换来的,也不对,宋红江摇了摇头,这两个人黏糊粘糊的,这才叫天生一对。
他们寻常人可没有这么如胶似漆。
大队长踩在深雪中,一步步朝着公社走过去。
“这几天的雪怎么下的那么猛。”
宋红江这时还不懂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走在地里只觉得吃力的很,抬腿弯腰都是力气活,一般人这个天气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好容易进了公社的大门,宋红江筋疲力尽了,一口一口的换着气,坐在暖炉子旁烤火,这泛白冻红的脸色才缓下来。
他差点就喘不上气了,宋红江拍了拍胸脯,找了个做事的干部,打算问一问宋建璋的情况,“同志,我们生产队的宋建璋同志前几天接到指令,去拉煤去了,说是三四天就结束,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你确定是宋建璋同志?”
被问的干部面色古怪,狐疑的看着他,嘴皮子动了动才堪堪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