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女人一样。
以前那样明朗的陶软,似乎早已经死了。
就像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何景琛,也已经死了一样。
她大力甩开了他,猩红的双眼胡乱的寻找着目标,那大门旁放着一把锄头,她拿了起来,暴虐的猛砸在墓碑上。
一次一次,像不知疲惫般,直到那墓碑破烂不堪。
他半坐在地上,看着她刨着自己的墓。
心头是撕裂的疼。
他猜不到了,她究竟是爱他多一点,还是那些从来没有机会被好好去珍惜的爱,都已经被恨意代替。
女人白皙的十指已被她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染红,她扬了最后一把土,那个小盒子也终于露了出来,而男人从始至终就像丢了魂一样傻傻的看着她。
那样小小的一罐,她知道,是用来放骨灰的
她瘫坐在地上盯着那个骨灰盒,在很长的时间里,她也没有动过,甚至,若不是她还睁着双眼,他连她的呼吸也感觉不到。
忽地,她眼底疯狂的情绪占据了她猩红的双眼,在男人的注视下,她猛地起身,毫无预兆的拿起那个小小的盒子,猛然砸在了地上。
骨灰盒碎在地上的那一秒,他看到她的双手在发抖。
绝望的气息笼罩在了墓旁,他抬头看着她,她是还好好站在那里的,整个人却已经像支离破碎了一样,他不知道,更无法猜测,她这一刻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小姐你这样做又是为什么?”
就难道真的恨他恨到如此地步吗?
恨到要亲手挖了他的坟,砸了他的骨灰吗?
他已经死了啊!
难道他用生命的代价也无法换回她的原谅吗?
天已经彻底黑了,陵园的暗灯开启,她缓缓抬头看着,那灯光,零零碎碎的像星星一样,冰凉凉的。
一阵风吹来,她像有了些理智,眼里多了些焦急无助,她猛地蹲下身,可她还没来得及将那些散落在地的白
灰小心收好,那些白灰,就在她眼前,被那阵风卷着吹走了。
她胡乱的抓着空中的碎末,却始终握不住一点点。
她愣着,腰间突然一阵温热,她僵硬的扒着握在她腰间的手。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那声音里似乎装了许多意味不明的情绪,“大小姐,别闹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的手心没有一点温度,就像此刻,他搂她搂的这样紧,却感觉不到一丝一个活人应该有的气息。
她僵硬着,语气里压抑着快要撑破胸口的哽咽,“你叫我大小姐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男人的心口像被寒风撞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窟窿,越发用力的搂着她,也只有这样的亲近,才能缓解他此刻响彻每根神经的痛,他靠在她的脖颈,低声喃着,“大小姐,我陪着你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要我学什么,要我干什么都可以,我就这样做他的影子,一辈子陪着你行吗?”
只要能再次留在她身边,就算他已经不是他,他也不在乎了。
他爱她,爱到连他自己也不能再用利益去衡量,这份爱究竟多重。
空气里似乎还有那白灰残留下的味道,明明夏季的天十分闷热的,可她却觉得好冷,这冷,刺透她的骨头,迫使她整个身体也在因为这种寒冷颤抖个不停。
她咬紧牙关,她的理智,不允许她为他再流一滴眼泪,可她的心太疼了,疼到眼睛生理性的滑出了液体。
那冰凉凉的水珠,砸在了男人的手上。
他慌了,一如从前,每一次见她哭。
他舍不得,他骗不了自己。
哪怕她的身上与他,背着杀父之仇,背着毁掉他,背着背叛,甚至,是背着他的命。
他也没办法骗得过自己,他还爱着她。
哪怕被她挫骨扬灰,他依然改变不了。
低低的呜咽声在背后响起,可她沉浸在悲伤里根本没有听到。
一道黑影闪过,男人猛地挡在了她身前。
“小
心!”
她怔怔的跌倒在地,看着护在他身前的男人。
不知道是夜太黑了,还是她真的太难过,连什么时候跑出一群黑衣人她也没有注意到。
一滴滴温热的液体掉落在她的脸庞,她还在发愣的看着男人。
“大小姐,你跑!快跑!”
男人嘶喊着扶起了她,猛地向外推了她一把,而后男人和那些黑衣人纠缠在一起,能守在这片墓地的人,他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人派来的。
他们绝不会对陶软心慈手软。
他爱她,也确实恨她,可他,更不想让她受伤。
黑颤颤的乌云挡住了月光,一记闷棍突然打在她的身上,她吃痛的跌倒在地上,这记闷棍,打的她骨头发疼,也打起了她的暴虐。
她站起身,冰凉的眼神一一扫过黑衣人,只是可惜,他们捂的太严实,看不清楚脸。
而何景琛这几天被陶软折腾的不轻,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这些人只听命于那个人的话,对于他,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此刻,他只能用命去拼。
黑夜里,女人掐着黑衣人的脖颈,看着被众人打在地的乞丐男人,眼神里多了些许久不见的波澜。
她不懂,既然乞丐男人不是他,又为什么要这样以死相救?
钱真的可以让一个人不要命吗?
她眸色一凉,掐着的黑衣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她这边有了这样大的动静,正在殴打乞丐男人的黑衣人们,也纷纷停了手看向了她。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动手?”
她面无表情的站着,语气里裹着刺骨的寒意。
在这里,对她动手,无论她是否还能站起来,都会弄脏了他的墓。
黑衣人受过特殊训练,谁也没有搭话,只是发狠的一齐冲向了她。
黑衣人离她还有几分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