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叫长青?”
“是的,我是长青,孔长青。”
孔长青对于野红子的反问有些不明所以,但名字从来不是专利,他猜想可能是和她认识的人重名,所以她才显得那样惊异。
“我见过你。”
野红子认真地盯着孔长青,在快要临近一个不太礼貌的时间点转移了视线。她记性一向准得出奇,此刻也不例外。
或者说,这样能够一眼万年的人,会忘记才算奇怪。
在看到对方好整以暇的笑容后,红子对于面前人的记忆在走马观花的倒带里,锁定了他的位置。
半年前。
是蓝鸢初到竹城的那天。竹城多雨。所以那也是个雨天,傍晚时分。
红子当时是拉着棕熊一起去的,两人站在屋檐下,遥遥地隔着从灰黑的瓦流落下来的雨帘看着他们。
那时他撑着伞,是旧式的拐杖样式,黑色的伞叶棕色伞柄。雨把整个世界都奏得嘈杂,许是听不清蓝鸢在说什么,就微低了头凑近。
那时,他穿就是青色的衬衫。如一抹淡的水汽,又如青竹被雨压得弯了的一片叶。
不过半分多的时间,他们最后拥抱,伞被递到了蓝鸢手里,他与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后来红子他们没有问那是谁,蓝鸢也没与他们介绍。
孔长青没有那一段颇有意境的记忆,倒是从背包旁侧的兜网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朝上地递给红子看。
“我也记得你。”
红子懵了一瞬,随即瞳孔放大的看着那破裂的几条玻璃缝隙。
“真是……”
她双手挠了挠耳边的头发,动作显得很暴躁,短发也被弄得乱乱的,能够看到她迅速泛红的耳廓,脸也是,但语气很快冷静下来。
这算是她的恼人的一个小毛病,不管是不是害羞,只要情绪激动了脸就会迅速通红。
“实在对不起,我当时太急了,只顾着往前冲没有注意到你。”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找到你了不是吗。”
是开玩笑的语气。红子叹口气点点头,侧头往紧闭的病房门的小长方形透明玻璃里看了看。
孔长青能够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不再出声打扰了,就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直到蓝鸢浑身带着冰冷的戾气重新回来。
置身于事情之外的他心知肚明自己不太适合参与她们的对话,就提步往走廊尽头的阳台走了。
其实孔长青在于野红子正式见面之前已经听过她的名姓许多次,因为妈妈总是在聊天时提及的缘故。
他知道妈妈一直想拥有一个女儿的,但生他后身体无法再支撑孕育生命的负担,就那样遗憾未遂。
妈妈交好的女友不多,钟蓉芳阿姨的女儿也就是钟意生来就体弱多病,十岁那年确诊再生障碍性贫血进行了骨髓移植,在今年又复发。
这也是野红子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原因。
郑海阿姨的女儿蓝鸢从小又生活在破碎争吵的压抑环境里,性格冷淡。
反观他身边的男孩子们包括他自己通常是家庭美满和睦的,偶有几位家庭突生变故也处理的很好,再不济也是摆烂疯玩无所谓。
总有人跟在他们身后收拾残局。
孔长青为自己感到幸运的同时,也对她们感到同等的难过。
他知道他终会有一刻与她相见,那天的目的也本是如此,但方式却出乎意料,结局也同样。
/
“喂?妈妈,有什么事吗?”孔长青走进医院大门,手里提着装有水果的礼盒,回答着电话那头妈妈的问话。
“我知道在哪个房间,提前问清楚了。”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低头笑了笑,又继续开口。
“我当然知道那个女孩,很漂亮的名字,叫野红——”
“那是我的长青!”
两句话重叠在一起,不知谁能够听清,与之伴随的还有手机落地略显沉闷而又大声的杂音。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孔长青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着那女孩儿快速捡起他的手机,在看到通话已挂断的界面后迅速在屏幕上按下11位数字拨打然后挂断,再塞进他手里。
动作之流畅,像早已演习过千百次的电影慢镜头。
“对不起,有问题请晚些打我电话。”
说完那女孩儿就匆忙地冲出医院大门,边跑还边伸手穿过军绿色背包背带往肩上提。
等妈妈电话重新拨打进来时,他眼前恍惚只还剩下那抹红色的残影。
真真是一眼万年。
“怎么了,刚刚电话突然挂断。”孔恬月声音担忧,毕竟挂电话前好大一声杂音,担心出了什么事情。
孔长青收回视线,摇摇头冲电话那头宽慰道:“没有事,不小心和人撞到了。”
/
红子当然记得那只被摔坏屏幕的手机,毕竟就发生在前天的事情。
还记得在还剩五分钟的时候踩着点到达了检票口,她喘着气将机票的旅客联、登机牌、身份证交给安检员。
然后接过安检员审核后盖了章的登机牌。
过安检门。随身带的物品只有一只书包,放到X光安检机履带。
要从安检门通过。
进入候机厅。
这是她第二次乘坐飞机,将程序在脑子里反复演练,好在比第一次熟悉太多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被请入vip登机通道,在空姐带领下坐入自己的座椅,被提问好几声需要什么饮品。
野红子始终觉得头脑发懵,好久都缓不过神,机械抬手将手里的温水送入嘴里了才有了一些实感。
飞机彼时也起飞了。
她悬浮在与世隔绝的空中,失去了第一次飞行的兴奋感与好奇,高度紧张放松下来后只觉得目眩神迷。
拜托空姐将座椅调整到适合小憩的角度,她在将将要入眠的时候感受到身体被轻柔地盖上了一块毛毯。
是蓝鸢为她订的机票。是钞能力。
下了飞机,出站就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