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凤生也在慢慢恢复,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何荷与周子斐,明白了他们在帮他。
何荷把他的头放在她的膝盖上,脖子以下的位置都浸在水里,泡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当任凤生把胳膊举起来露出水面时,何荷与周子斐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现在就剩你的头了,任凤生。这是最难受的部位,可是如果你受得了一时的疼痛的话,之后你就会感觉很好的。”周子斐说。
任凤生本能地打了个寒战,想要逃避,眼巴巴地看着何荷她们,流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的嗓子还肿着,说不出话。
“不行,不治疗你会更加痛苦。”何荷避开他的眼睛,加重语气对他说,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
任凤生的脸垮了下来,扁了扁嘴,认命地点了点头。
于是,周子斐与何荷让他坐了起来,抓住他俩的手,把他的眼睛鼻子和口都浸泡在水里。
“你看着他,我去树上取点水。”何荷说着摸出了拴在腰带上的引导器。
“我先去树上打洞吧,”周子斐说,“你先和他待在这里。”
何荷想了想,同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任凤生个头最大,也许是因为他出力最多,何荷发现他体内的毒素最多,需要浸泡的时间也最长。
何荷蹲下来,任由任凤生抓着她的手,自己则想起了心事。
她还是不明白那会儿他为什么要放弃玛梅芳而去背周子斐,而玛梅芳为什么丝毫没有疑义并且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死亡?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年事已高离人生终点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吗?她与任凤生是不是都觉得如果他们与周子斐及何荷结盟的话获胜的概率就会更大呢?
何荷看了看任凤生那憔悴的脸色,忍下了想要问他的冲动。
她把手挣脱了任凤生的手,尽量打起精神,把头发散开,用手指拢一拢。毒雾毁掉了不少头发,她一拢,手里就散满了头发,她把这些头发拈起来,缠到一根指头上绕了绕,绕成一个圈,然后轻轻吹了口气,看着它飞向远方以后,再把其余的头发编成辫子放在身后。
周子斐在沙地边七八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一棵不错的树,用刀子刻树的声音清晰可辨,虽然何荷看不到他的人。她纳闷那个锥子去了哪里了,不知道是不是玛梅芳带着它一起钻到毒雾里去了,反正是找不到了。
看到任凤生已经恢复了很多,她干脆钻到水里,试图游得更远一点,一会儿脸朝下,一会儿脸朝上,漂在水上,同时鼓励任凤生也这么做。
任凤生开始慢慢移动,试着举举胳臂、动动腿,最后他甚至恢复到能够游水了,只是不像何荷那样游得有节奏,而是四肢抽动,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忽而潜下去,忽而浮上来,从嘴里喷出水花,在水里不停地翻转,像个奇怪的被孩子们抽动着的陀螺,看得何荷头晕。
接着,他在水里好长时间不出来,何荷以为他被溺死了,他却突然从她身边冒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你要死啊!”何荷大叫,用手拍打着他。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死了?”任凤生又开始嬉皮笑脸。
“是啊!是啊!你就不能好好泡在水里吗?或者,你如果觉得已经好了的话,咱们就去帮周子斐吧。”何荷说。
就在何荷同任凤生走到林子边的短时间内,她感觉到周围的变化。也许是多年打猎练就的敏锐感觉,也许确实是她的耳朵有了不同常人的特别功能,她感觉到有许多温热的物体在她们的上方盘桓,它们根本不需要鸣叫或者喊叫,仅仅呼吸就够了。
她碰了碰任凤生的胳臂,他随着她的眼光往上看,看到了一大群猴子聚集在丛林的树枝上,不是五只,不是十只,而是好几十只。
何荷都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悄然无声地就靠近了她们的,又想着或许它们其实并不是很静,只是她们先前一直在专心祛毒没有注意到而已。
现在想来,先前她们刚从毒雾中逃出来时看到的那两只或许只是前头兵而已。
这些猴子看上去很不同寻常,透露出一股邪恶的气息。
何荷打了个冷战,在弓上搭了两支箭,任凤生也准备好了鱼叉。
“周子斐,”何荷尽量平静地说,“我要你帮个忙。”
“好吧,等一下,我应该很快就弄好了。”周子斐说着,还在专心地挖树洞,“好了,行了,你的引导器呢?”
“在这里……不过,我们发现了新东西,你最好看一看。”何荷仍然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轻轻地朝我们这边走,别弄出大动静惊动了它们。”不知道怎么的,何荷并不想让他看到猴子,甚至不想让他朝它们那边看去。
因为她清楚,有些动物会把眼光的接触当做进攻的挑衅。